第二天的天气很不好,阴沉憋闷,抬头只看见灰色的天,云层厚得就好像没有云一般。阿珍边把手中水盆中的水泼到院子里,边嘟囔说,“这天就是奇怪,明明昨天天气还怪好的,今天就下凉了,看这个样子估计晚上得下雨。”
钱世彪坐在老母亲常坐的摇椅上,眯着眼睛没有搭话,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想着想着皱着眉头晕沉沉地竟然睡了过去。渐渐地,他好像听到些什么声音,窸窸窣窣很熟悉很遥远。
那是小时候妈妈打糍粑给他们吃,三姐弟围着石舀闹着,被蒸熟的糯米还冒着腾腾热气,米香四溢。随着“咚咚”的木锤下落,圆润的糯米变成粘稠的米泥,把三个孩子馋得口水直流……又是在微弱得如同羸弱之火的黄色灯泡下,三个孩子头挨着头呼呼睡着,钱世彪睁着迷蒙的双眼看到妈妈在灯光下编着箩筐,一边编一边头捣蒜似得打着瞌睡,编织箩筐的枝条来回穿梭,发出细微“唰唰”的声音……又好像是雨夜,妈妈穿着胶鞋,背着发着高烧的钱世彪往村卫生所狂奔,一脚深一脚浅,踩着泥泞的泥土路,发出“吧唧吧唧”的摩擦声,还有妈妈“呼哧呼哧”喘着粗气的声音……
接着,好像妈妈在他耳边说些什么,他仿佛能看到老妈妈的身体部分,却怎么都看不到妈妈的脸庞。他感觉妈妈的嘴巴在耳边一张一合,可无论怎么听,也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。直到最后,他只听见妈妈在说,“世彪……”
突然,一阵阴凉寒风刮过,迷糊中的钱世彪脑海里的这些声音聚集成一声炸雷!“噼啪!”他身体猛地激灵,从摇椅上弹坐起来,才发现已经浑身是汗。许是真的天气下凉,他只觉得心中燥热沉闷,但后背却阵阵发寒。
“你怎么啦?”阿珍见他脸色苍白,问到。
钱世彪捏着眉心摇头说,“没什么,还真是秋天来了,在这里睡还是有些冷。”
“谁喊你在这里睡觉的哦,没看到今天要下雨的样子啊,又起风了,在这里睡着肯定会着凉的啊。”
“是啦,是啦。”
钱夏瑞从房间里走出来,对她爸爸说,“要不你去屋里睡会呗。”
阿珍说,“都这个点了还睡什么哦,马上就吃中午饭了,吃完中午饭再睡呗。”
“嗯。”钱世彪觉得头隐隐作痛,闷闷地哼了一声。
“对了,”阿珍突然想到,“妈妈怎么还没有起来,要不要去喊她一声?”
钱夏瑞说,“一会喊嘛,昨天奶奶和我们聊天聊那么晚,今天肯定想多睡会。而且昨天晚上不知道你们听到没有,花花(那只黄色土狗)叫了好久,也不晓得它在乱叫些什么。”
阿珍点头说,“就是就是,早上到现在也没看到那狗儿的影子,不晓得又野到哪里去了。”
“刚刚是打雷了吗?”钱世彪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样一句。
“啊?”阿珍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看天,又看看他,摇头说,“没有啊。”
她话音刚落,就听见天边远处传来“轰隆隆”的轰雷声。她笑道,“哟,还真的打雷了,我就说嘛,这天要下雨,怎么样,打雷了吧。”
钱世彪从摇椅上站起来,准备去收晾晒在院子里的衣服。他对钱夏瑞说,“你给你姑姑和二叔打个电话,给他们说一会过来吃中午饭,你妈妈准备了酸菜鱼,他们都爱吃。再等会去叫你奶奶,今天天凉快,觉好睡。”
“诶,好。”钱夏瑞应到。
那雨很快就下了起来,先是大颗大颗的雨点零散地砸在地面,水泥地上东一点西一点地印上圆圆的雨滴印。空气中立刻就充满带着泥腥味的水气,冰凉地刺激着鼻腔,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吸两口又忍不住想打喷嚏。随后没几分钟,倾盆大雨就一泄而下,雨声伴随着雷声充斥着天地,群山被骤雨遮挡,犹如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。
“妈妈怎么还没有起来?”钱世高有些担心地说,“这雨声这么吵。”
钱小燕抱着欣欣,笑着说,“你才不知道呢,这样的天气睡觉才是最安逸的。”这话也确实说的对,欣欣本来还撒着欢地闹着看雨,可没过一会,单调灰色的雨景,重复的“哗啦哗啦”的雨声就像是安眠曲,让这个小家伙歪在妈妈怀里欲睡不睡的。
“好啦,准备要吃饭了哦。”阿珍和嫂子端着饭菜,准备摆桌。
钱世兰歪在床上,翻弄着手机,懒洋洋地说,“燕子去喊你奶奶起来吃饭。这也太能睡了,还真是不喊不起床啊。”钱小燕答应着把欣欣放在床上,趿拉着拖鞋就去了。
这时钱世彪问姐姐,“怎么这次回来都没有见到姐夫?”
“他去东林那里去了。你不是不知道你那个侄儿媳妇,自从有了和娃娃以后就娇气的很,这不能动那不能动的。我们又不是没有生过娃娃,哪里像她那么娇气。这不,东林爸爸好不容易休息几天,就被喊上去帮忙。还喊我去,我才不去呢!他们就一门心思地等到东林他爸爸退休,哼,他们没有想哈他爸爸退下来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,哼。”
见姐姐越说越气,钱世彪尴尬地笑着安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