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宜兰站在六楼走廊上,倚着栏杆往外望。今天的天气很好,万里无云,整片天空都呈现出碧玉之蓝。然而也正因为此,去掉一切遮挡物的太阳无所顾忌地炙烤,明明已经是秋天,那热浪反倒像是老虎一般撕咬着地面上的一切,树木、房屋,倾斜放置的自行车,行走的人们。
正是正午,所有物体的影子都缩小在各自的脚下,傅宜兰眯着眼睛在心里倒数着,十,九,八……三,二,一。一把碎花太阳伞从教学楼转角的位置冒出来,伞下面的女孩穿着白色长裙,即便没有看见面容,也能够感觉到青春清纯的气息无法抑制地扑面而来。就好像头顶没有云层遮挡的太阳,光芒四射。
“唉。”傅宜兰趴在栏杆上深深地叹了口气,这口气中有几分无奈、几分嫉妒还有几分不服气,这复杂的情绪里究竟哪种多些哪种少些,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。那把碎花小伞优雅地在阳光下朝着教学楼的方向飘移,很快就钻进楼前的遮雨隔板下,看不见了。
把探出去的头收回来,傅宜兰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,眼角似乎闪着泪光。她靠着栏杆慢慢地坐在地板上,把头埋入双膝之间,良久没有抬起头来。
“小雅,你今天的裙子真漂亮,之前都没有见你穿过,是才买的吧?”
“这裙子漂亮倒是漂亮,只是白色的耐脏不耐脏啊?”
“哎呀,这个牌子我那天逛国贸的时候见到过,可贵了!这裙子怎么也得好几千吧?”
“天!好几千啊?我都是在网上买一两百的裙子来穿,小雅你真舍得。”
一群女生将米小雅围在中间,唧唧咋咋地吵闹着。米小雅用手指将散落出来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,温柔地笑着说,“这裙子不是我买的,我哪里舍得买这么贵的裙子啊。这是我小姑从国外带回来送我的。”
“你小姑在国外啊?”有人问。
“嗯,她是记者,经常到处跑。去年嫁了个英国人,现在已经在那边定居了。前不久回来探亲,送了这条裙子给我。”
这边正说着话,傅宜兰从门外进来。米小雅看到她连忙挥着手招呼道,“阿兰阿兰,这里,我在这里给你占了位置。”
傅宜兰愣了愣,勉强笑着边点头边走过去。米小雅拉着她的胳膊左看看右看看说,“阿兰,你昨天晚上一定又熬夜了,你看你这气色多差啊,一点血色都没有,还有些泛黄。不行,今天晚上你无论如何都得早点睡觉。”
傅宜兰笑着说,“好好,大小姐,今天我早点睡觉。好啦,快上课了,老师也快来了。对了,今天学习委员去拿翻页笔和扩音话筒了没有?要没有拿我这会去拿。”
“拿了拿了,就在讲台上,你这个大班长也真是费心。”米小雅拉着她坐下来,“有时候啊,该放轻松的就要放轻松一点。”
“嗯,好的,”傅宜兰这边刚答应,回头就说,“今天毛小米那个家伙又是找你代签到是吧?”米小雅不好意思地笑着说,“呵呵,嘿嘿,大班长……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要自己养活自己,白天上课晚上送外卖真的很辛苦的,今天早上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课程,你就让他多睡会嘛。”
傅宜兰叹口气,带着无奈的目光白了米小雅一眼说,“就你知道心疼他,他也是上辈子积福才找到你这么好的女朋友。”
“嘿嘿。”米小雅笑着把头靠在傅宜兰肩上,撒娇地说,“那还不是因为你好。”
“你呀,真是拿你没办法。不过你告诉毛小米,学校马上就要审核评估了,到时候无论怎样,就算挂着输液瓶也得来上课,那段时间是绝对不能缺席,更加不能让人帮忙签到的。知道了不?”
“嗯嗯,我一定告诉他,你放心。”米小雅调皮地眨眨眼睛。就在这时,上课铃响了。
随着老师宣布这节课开始,躁动的教室很快那静下来。戴着眼镜的男老师在黑板上写写画画,在多媒体课件上指来指去,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说着,没多会功夫教室里就爬到一大片睡觉的学生。
手里握着笔,微低着头,傅宜兰想要记笔记,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。老师嘴巴里吐出来的话语就好像是天书,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只剩下“嗡嗡嗡嗡……”的鸣声。抬头看投影在幕布上的课件,花花绿绿的文字竟然从幕布上浮动出来,在傅宜兰的眼前绕来绕去,忽而大忽而小。
“阿兰,你怎么了?不舒服吗?”米小雅小声地关切说。
傅宜兰闭着眼睛摇摇头,勉强笑笑,“没事,可能就是你说的,昨晚我确实睡得太晚了。早知道我应该像毛小米那样,躲在宿舍里好好睡上一觉。没事的,不用管我,你听课吧。”
“那你不舒服要告诉我哦。”
“嗯。”傅宜兰答应着,终于支撑不起她沉重的头部,趴在胳膊上闭上眼睛。米小雅以为她睡着了,也就没有再和她交谈,自己听课去了。
虽然是闭着眼睛趴着的,但傅宜兰并没有睡着,意识也是非常清晰。她知道现在是在教室上课,她听得见老师低沉而狭窄的音域,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教室里气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