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心猛地抽动一下,瞬间浑身有被电击的痛感,从心脏向四肢和头顶辐射,整个人都被怔在了那里。
“小兄弟,你怎么了?”王一安拍着我的肩膀,这才一下子让我回过神来。再低头去看,那张照片中的老板娘已经不见了,王一宁身后的那张沙发椅上空无一人。
我将手机还回去,抹了把冷汗,沉默片刻之后才说,“王大哥,既然你们一直都有联系,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王一宁出事的?”
“大概是在一个月之前。或许是因为我们兄弟俩相依为命,有天我突然觉得浑身都发紧,身上就像是被蒙上层塑料那样没有办法透气,汗水大颗大颗地滴下来,呼吸也觉得困难,心里有种很强烈不妙的预感。我下意识地想着,肯定是一宁出事了。”王一安在说这话的时候,脸颊通红,显得依旧如当初那般激动。
我让他喝了口水,他接着继续说道,“那天我给一宁打了几十个电话,虽然我知道平时他也不会接我电话,但那天我急切地想要知道他在哪,在干什么。可是几十个电话打出去,就像是石头扔进大海里,连个响声都没有,更不要说是回应了。唉。我一直等一直等,希望能够等到奇迹,可谁知道……唉……”他叹着气又开始抹眼泪。
“最终你等到的是王一宁的死讯?”我说。
“是的。”王一安说,“是警察给我打的电话,说是在他的出租屋里闻到尸体腐臭的气味,并且房间里到处都是血迹,还有些……还有些肉块。”
“肉块?王一宁的?”在问这话的时候,我眼前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充满血腥的房间。斑驳而发霉的墙壁上贴着老式的海报,木头床上铺着脏兮兮的床单,但那床单已经因为挣扎变得褶皱,露出床单下面发灰又发潮的棉絮。枕头,被子上都是血迹,血迹从床上往下延伸,直至客厅还有门口。看上去除了杂乱的床单被子以外,那些桌椅板凳并没有被粗暴对待过,还是好好地放在该放的地方。
“不知道。”王一安将我短暂的想象打断,思绪瞬间被拉回,“警察说要经过鉴定才知道,可直到现在也没有给我准确的答复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我一直等不到一宁的消息,着急的不行,终于第二天的时候我打算进城去一趟。虽然我也不知道应该去找谁,甚至不知道到哪里去找,因为我连一宁的出租屋在哪里都不知道。唉,但我还是要去。我坐上了进城的汽车,谁知原本只需要走两个小时的车程,那天因为下暴雨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到目的地。那车在暴雨中行驶的很慢,雨很大,从车窗往外看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,大滴大滴的雨滴砸在车窗玻璃上,咚咚作响。没有风景可以看,车一摇一晃也让人很想睡觉。”
“你睡着了?”
“嗯,是的,”他说,“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着了。然后那车突然刹车,把我给往前甩出去,我的脸硬生生地撞在前排座椅的后背上,撞得我牙床都疼得发颤。我揉着脸站起来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,却发现车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!”
“一个人都没有了?!”我惊问。
“是的,一个人都没有了!外面的雨下得还是很大,非常大,大得就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灰色一般。在这样的大雨中,车突然停下来,车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了!就连司机都没有了!只剩下双闪应急灯一闪一闪。”
我后背一阵发麻,冷汗浮起。这个场景如此熟悉,和我当初被王一宁强行带到这猫哭沟的情况如此相似!我咽了咽口水,试探地问到,“然后呢?你是不是看到车头的前面有个人?”
“你怎么知道?!”王一安很震惊,但随后也就了然。他点头说,“是的,车头前面站着一个人,是一宁!车的双闪应急灯一闪一闪的,照得他的脸一阵白一阵黄,可是无论怎么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头。”
“没有焦距?”
“不,有焦距,他直勾勾地看着我,却好像并不认识我,而是在看食物那般。说实话,那眼神真是怕人极了!我都能够听到心脏的跳动,就因为那眼神,我甚至都不敢上前去打招呼。唉,真是的,”说到这里,他的哭腔更严重,“说起来我是那么地担心他,那么地想要和他见面,可那时一宁就在我面前,就站在我面前,我却因为害怕而不敢上前去。说起来,我在怕什么呢,那是我的弟弟啊,是我的亲弟弟,是我相依为命多年的亲弟弟,我还害怕他吃了吗?真是让人越想越生气。”
看得出来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,我让他先不要说了,让他冷静冷静。那分钟他真的有老了十岁的无力感,哽咽着点头。我向他又要了碗热水,然后碾碎一颗佛香珠粉末,口中念诵六字大明咒加持在其上,将粉末洒在热水中,让他缓缓喝下。在佛香珠粉末的沁心脾,稳心神的作用下,他逐渐回复了平静。
我对他说,“你也不用那样自责,在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会有无助和恐惧感。这样看来,显然你并没有下车。那然后呢?”
王一安说,“是的,我没有下车。因为我克服心里的恐惧,正想要下车的时候,有只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头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