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给她带来了全新的希望和寄托,每当她感受到肚子里传来婴儿的踢打时,她都会忍不住地想,他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?乖不乖?能不能听自己的话?以后会长成什么样的人?她每每这么想着,脸上总会浮现出一种属于慈母神圣光辉。
可现在,她失去了她的孩子。
明明身体在慢慢好转,人却一日日的憔悴下去,甚至已生出了许多白发。
楚留香来看她的时候,她正独自垂泪。
见楚留香来了,她连忙擦干眼泪,急切道:“可有他们的消息了?他们还平安吗?”
楚留香道:“我正要同你说此事。”
林诗音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,一把抓住了楚留香的手,还没有说话,眼泪就先流了下来:“你能不能……能不能……对不起,明明你的伤还没好,我不该这么要求你,可是我实在放心不下,他还那么小,我已经失去了所有,不能再失去他了……”
楚留香心中一酸,反握住她的手,安抚地拍了拍:“我明白,你也要保重自己,莫要再哭了。”
他轻声劝哄着,很自然地抬手为她试泪。
温热干燥的手指滑过脸庞,面前的男人英俊且温柔,微微笑着看她,眼中充满了同情。
林诗音看着他,微微有些发怔,有那么一瞬间,眼前的男人的身影仿佛与过往的记忆重叠,那个人也曾给过她最温柔的关怀……和最深刻的绝望。
若非完全的绝望,她又怎会嫁给龙啸云呢?
幸好,这不合时宜的感伤只有一瞬,林诗音抿了抿唇,垂下头去,楚留香也收回了手:“我不想瞒你,老实说,我们遇到了麻烦。”
林诗音并不想听他遇到了什么麻烦,她也并不是那种擅长解决麻烦的人,她只关心一件事。
“你要出去了?你的伤……”
楚留香道:“行走无碍,对付那些人也不必费什么力气,但若不把他们解决掉,我是没法安心去接人的。”
“总之一切小心,我……我等你回来。”
楚留香点了点头,又嘱咐道:“你也要小心,这里的人虽然不算坏,却也算不上纯良,我也看得出,有几个小伙子怕是对你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林诗音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,紧接着,楚留香塞给她一样东西。
这样东西更是让林诗音脸色大变。
“尽量不要用,但如果到了非用不可的时候,你也千万莫要心软,一定要保护好自己,等我回来。”
世人皆知盗帅的轻功独步天下,踏月留香更是成了一种传说,传说里,楚香帅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人,他好像什么都会,什么都精通,他不单会做贼,名捕会的本事他也全会。
尽管那辆车已绝尘而去,踪影全无,可楚留香就是能凭借车离去的方向一路摸过去。
他站在写字楼顶,俯瞰着这座城市,搜寻着适合那种组织可能盘踞的地方。
背上的伤又在隐隐作痛,或许又在流血了,他忍耐着时时跳动的疼,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,最好连汗也不要流。
他永远站得很直,行走的姿态永远都是那么优雅,自信与从容仿佛已被他刻进了骨子里,无论遭遇怎样的危险都不会改变。
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找到了那个危险的组织,并确定自己决不会找错。
院子里是一排排的车,每一辆车都或多或少的做了些改装,穿过这些车子就能看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楼,看起来像是本地的官员办公的地方,因为这座大楼的门前立有十二根华表——大概是吧,反正模样挺怪的。还有一根旗杆,鲜红的旗帜在猎猎飘扬。
大楼门前早已用铁栏杆围好,周遭是围墙,也用砖头摞高了一些,内里也有一圈围墙,比外头的稍微矮一些,显然是后砌的。
不管是墙还是铁门都拦不住楚留香,他晃悠着,随随便便就翻了过去,轻轻一掠,人已攀上了三楼的窗户。
用力一推,窗户就开了。
楚留香正大光明地走进去。
大礼堂内。
已到了晚饭时间,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了主位上,他看起来并不凶,也并不太强壮,甚至因为衣服宽大,显得他整个人十分瘦削。
他眼睛不大,却很亮,嘴唇也很薄,鼻子英挺,若是戴上一副眼镜,简直活脱脱的名企总裁的模样。
单看他的脸,你绝不会想到他是个奸杀女人,一年犯案超过六起的死刑犯。
礼堂里喧闹嘈杂——政府大楼别的设施或许不行,隔音可是一等一的好,男人们聚在一起吃饭就没有不闹腾的。但这个男人却一直很安静,似乎已跟这个闹腾的地方隔绝开来,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,一如法官当庭宣判他死刑,他面对受害者家属的时候一样,脸上风平浪静,目光里隐隐透出看蝼蚁一样的嘲讽。记者采访他的时候问过他:“你害怕吗?”他说:“我不怕。”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