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过世的时候,林月盈还不到165,现在已经逼近170了。她同爷爷讲,她没有辜负爷爷给她订的那些奶,看,她现在已经如爷爷所愿,长成大高个啦。
秦既明没有林月盈那么活泼,他在墓碑前只说了一些很正式的话,请爷爷放心,他会把月盈照顾好,就像他老人家一样想的,把她当亲妹妹。
烧纸的时候,秦既明还特意看了看林月盈带来的那两大包:“你怎么带这么多?”
林月盈不看他,低头烧纸。
火燎着金元宝和天地银行的钱,林月盈一边往里续,一边说:“我这不是怕下面也通货膨胀么?万一爷爷不够花的怎么办?多烧点准没错。”
秦既明看着她脚边还剩下那么高的金元宝,说:“别怕了,你烧完后,不膨胀的也该膨胀了。”
林月盈不理他。
烧完了纸,俩人出去。
走出一段距离,林月盈又拍脑袋,慌慌张张地说自己的钥匙落在爷爷墓碑前了。她不让秦既明跟着,自己快速跑过去,双手合拢,虔诚许愿。
“爷爷爷爷求您了,”林月盈虔诚许愿,“刚才秦既明一定是口是心非,您可千万别真的把我嫁出去哇。希望您在天之灵,多多保佑我和秦既明早成眷属,浓情蜜意。”
许完愿后,她又俯身,像小时候秦爷爷摸她脑袋那样,伸手,摸了摸秦爷爷的墓碑。
照片上,秦爷爷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。
“爷爷,”林月盈轻声说,“我一定会得到秦既明。”
开学的前一天,也是假期的最后一日,秦父打电话告知林月盈和秦既明,必须要去他家吃一顿团圆饭。
今天要是不来,以后也不用来了。
倘若是自己父亲这么说的话,林月盈肯定不会去,还乐得清净。这是秦既明的父亲,说一不二的性格,林月盈从小就怕他。
秦自忠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,头发还是浓黑的,但他不喜自己这一头浓密的黑发,认定会显得自己资历不够深,特意又去理发店中,要漂染成夹杂着银丝的那种。这是一项极大的工程,也是极为细致的工作,白发的占比要恰当好处才行,倘若太少,那种威慑性的资深元老形象不够;太多,又会令他瞧着不够威严、过于苍老孱弱。
如何把这一头头发弄得既持重老成、德高望重又不失精力充沛、老当益壮,是一件极考验人的功夫。
当然,只要钱够多,效果自然是好的。
距离在秦自忠家暂且寄住已经过去四年多,再见到他,林月盈仍旧是胆怯的,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,只站在秦既明右手侧,低着头,叫了一声伯伯好。
秦自忠没看她,态度淡淡的,只问秦既明,责备的语气:“不是叫你换一身新衣服来?就穿这个?”
他严厉的语气令林月盈也吓一跳。
秦既明穿着宽松的运动套装,安抚地拍一拍林月盈的背。
“来自己家吃饭,难道还要我穿得西装革履?”秦既明说,“又不是谈生意。”
秦自忠压低声音:“你现在开车出门,找一家最近的西装店,换掉这一身,收拾好了自己再来。”
秦既明说:“你今晚还请了别人?”
啊。
林月盈已经嗅到空气中微妙的味道,她不做声。父子俩对峙,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隐形人——秦自忠的确也这样看待她。
“你想想自己今年多大,”秦自忠说,“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,你都会开口叫我爸了!”
“是,”秦既明说,“你也和我妈分居了。”
秦自忠说:“我不管你怎么想,今天晚上来的,是你爷爷老上司家唯一的亲孙女,她和她爸一块儿过来。你应该也听说过,姓姜,姜丹华。”
林月盈用力抠着自己手掌。
秦既明沉默半天,又问:“她们几点到?”
秦自忠说:“七点。”
“好,七点,”秦既明抬手看时间,“现在六点,我去试衣服,买衣服,时间有点紧张。”
“时间紧张没关系,”秦自忠说,“你去试,回来时带一束花,要是他们到得早,我也好有个借口。”
秦既明说好,转身,示意林月盈跟自己走。林月盈还有些呆呆的,跟着他出了门,才问:“你认识姜丹华吗?”
“不认识,”秦既明说,“怎么了?”
“那你……”
“先走再说,”秦既明皱眉,开车,沉声,“我早就知道他从心里有鬼,果然是故意诓我过去,好安排相亲。”
林月盈不出声,她扣紧安全带。
她明白了,三十六计,走为上计。
秦既明厌恶秦自忠的安排,更不要讲对方还是企图骗他。
“先别回家,找个饭店吃饭,”秦既明说,“今晚就不回家住了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