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让她忧心的,还是眼前的两个人。
秦既明脖子上的指痕是装都不装了,就这么大啦啦地露着,偏偏秦既明还松了衬衫的纽扣,只要稍稍一用心就能看到。
林月盈身上倒没什么痕迹,但……
看着她明显同秦既明坐在一起、下意识亲近的模样,何涵闭上眼睛。
碍眼的人离开后,何涵才说:“我不会祝福你们。”
她斩钉截铁:“有前车之鉴,我对你们的感情并不抱有任何祝福。将来你们结婚,也不要邀请我,我不会去。”
秦既明说:“妈。”
“我是你的妈,”何涵看着林月盈,良久,缓缓出口,“也永远是月盈的妈。以后真要有什么委屈,月盈,你直接来找我——就算你和既明最后做不了夫妻,我也永远是你的妈妈。”
“记住,我不会祝福你们。”
……
归程路上。
林月盈的头枕在秦既明肩膀上,说不伤心完全是假的,谁都不希望自己的感情得不到父母的祝福。但这种失落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太久,当秦既明停在昔日和秦爷爷一起居住的房子前时,林月盈重新打起精神,双手扒着车窗,惊喜往外看:“呀!!!”
秦爷爷已经过世,老房子还是留了下来。秦自忠不爱来这边,秦既明会带着妹妹经常过来住一段时间——在他们俩感情还能维持在兄妹的这个平衡时。
车子开不进去,门口守卫早就换了一批人,新面孔很板正,说这是规定,不能破。
秦既明没有勉强对方,将车子停在外面的停车场上,自己和妹妹步行,又折返回来,往里走。
这是他和妹妹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,也是林月盈的童年和整个青春期所在。街边的店还开着,阿姨照例卖一些小馄饨和面,还认得这兄妹俩,乐呵呵地招手,问林月盈:“还是少放葱花多放虾皮,对不对?”
现在已经是深夜十点,林月盈和秦既明一人点了一碗小馄饨,林月盈晚餐吃得多,现在吃了不到五个就饱了。秦既明很少浪费粮食,和之前一样,自然地接过妹妹的碗,低头吃。
店里没有其他人了,阿姨热情地和秦既明与林月盈聊,问林月盈现在上到大几啦?将来还打算继续往上考吗?哥哥和妹妹感情真好,没见过这么大了还能这么亲密的,真好……
林月盈觉得馄饨都要没那么好吃了。
秦既明面色如常地回答着阿姨的问题,中间阿姨的小孙子跑过来,他还笑眯眯地和小孩聊了一阵。
吃完了小馄饨,十点钟,秦既明去握妹妹的手,而林月盈则是反手牵住他的手腕,仰脸看兄长:“大家还是觉得我们是兄妹哎。”
秦既明说:“嗯。”
林月盈松开手,她很会调节自己的情绪,用力吸一口气,自我安慰:“没关系,毕竟我现在还在上大学,你也是,目前也要在这个城市工作……我们暂时不公开也好,能避免好多好多人讲闲话。”
秦既明问:“你害怕人讲闲话吗?”
“不,”林月盈想了想,“我只是不想听见那些人骂你。如果真要说的话……不是害怕,是厌恶。”
秦既明微微地笑开了,他说:“比如?”
“比如爸今天说的那些,”林月盈说,“我不喜欢听人骂你——我是不是好护短啊秦既明?”
“是,”秦既明忍着笑,夸赞她,“是非常护短的林月盈。”
林月盈要为这一句夸赞跳起来,她步伐轻松,一脚踩碎地上一小片落叶。
秦既明说:“非常护短的林月盈,现在能不能告诉我,你瞒了我什么?”
啪啦。
晒干后的落叶被精准踩碎,林月盈的脚因反作用力而颤了颤,她没有回头,研究着路灯和月光交融的界限。
秦既明说:“你对秦自忠说,’还记得以前的事吗’?是什么事?不要和我说是清光姑姑的事情——他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,更不会在你提到时忽然抬头看我。”
林月盈不做声。
“是什么?”秦既明缓声,“月盈,为什么不想告诉我?是担心,还是觉得……害怕?”
林月盈说:“担心和害怕有区别吗?”
“有,”秦既明说,“我很在意你的情绪。”
林月盈踩着地上路灯和植物的影子,沿着它们的阴暗面走。
“一个人消化这些情绪不舒服吧,”秦既明说,“或许我可以帮你。”
林月盈问:“怎么帮?”
秦既明说:“陪你聊聊。”
天气晴朗的夜晚,没有云彩,只有圆圆的、白白的大月亮。
林月盈在前面走,秦既明胳膊上搭着她的外套,跟在她后面。
林月盈回头,冲着哥哥叹气:“你总是讲大道理,我不想听你讲道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