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路下山。
身后望仙台上传来虎吼。
那是老道的护法,据老道说他头一次来这里时是七十多年前,他刚来便遇到一头老虎,但那老虎并没袭击他,反而呆在不远处守着,似在为他护法,此后老道在山中隐居七十余年,那头老虎早就老死,但后来一直有虎子虎孙接替守护,有时老虎甚至还会捕野猪什么的叼来送给他们。
虎啸阵阵,好像在吊唁老道,又似在为怀玉他们送行。
下山,
向北。
山下早没有了家人,五年山中隐居也几乎与社会脱节,自己该往哪去?
这里是终南山,往北便是西安。
不管怎样,再入红尘,闯便是了,怎么也不能辜负了这新生。
今天他仍是一身青色道袍,子午簮、纯阳巾,塵尾拂尘,背上是老道的斩蛟剑,脚上一双道鞋。五年来,他掉光的头发重新恢复且再没剃过,蓄的很长,还蓄了胡须,配上这身行头,确实挺有几分世外修行的气质。
怀玉负剑执拂,两只马骡背着行李无须牵引便轻车熟路的踩着厚厚积雪下山。
下山的路常走,连两只狗子和骡子也都非常熟悉,可走着走着,他们却迷路了。
漫天迷雾,犬吠骡嘶。
在迷雾里又摸索着走了一段后,突然眼前豁然开朗,可两只狗子却大叫不止。
怀玉愣在当场。
明明寒冬时节大雪纷飞,天地银装素裹,地上厚厚一层积雪,可现在却是烈日当空,满山青翠,尤其诡异的是很炎热。
刚才穿着夹层的道袍里面搭着羊皮背心都还很冷,可现在却感觉浑身热的出汗冒油。
他环顾四周,更加惊讶。
不仅身后的那条登山小道不见了,而且平日十分显眼的那条直通云海的蜿蜒盘山公路也不见了。
甚至连那几万平的太乙天池都不见了。
这怎么回事?
虎斑突然朝前面奔去,大声吠吼。
怀玉晃了晃脑袋,跟着上前,发现前面山崖底下躺着一个人,很奇怪的一个人。
居然身着一身玄黑色铁甲,玄甲胸口还有晃眼的护心镜,更让人惊讶的则还是他的身上插着数支箭,且正在流血,殷红的鲜血染红大半甲衣。在他不远处,还趴在一匹马,身上也插着许多支箭,此时正痛苦的嘶鸣,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。
武怀玉有些懵。
终南山里多隐士,号称有十万隐士,虽然如老道那样真正的隐士没多少,绝大多数都只是在终南山的山脚居住,甚至好多人完全就是来山里度假休闲旅游的,各种各样装扮的都有,装扮成将军模样也不稀奇,可这人马都插着箭还一直流血是怎么回事?
难道是剧组拍戏?
可他一眼扫过去就看出来,对方是从前面高崖上滚落下来的,尤其是这箭伤这血可不是假的,他闻都闻的出来,他跟老道也学了五年医,眼前这马已经活不成了,这人也已经十分危险,明显失血严重,甚至从这么高滚落下来极可能还有严重的骨折或内伤。
不管如何,救死扶伤要紧。
怀玉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,发现那人昏迷不醒。
他掏出手机,却没半点信号,只好收起手机,从骡子上取下药箱,先用剪刀把箭杆剪断拔出箭头,然后卸下盔甲,他发现这箭和甲都非常有质感。
那人受伤严重,浑身血污,拔箭卸甲后发现身上还有数处贯穿伤,似是刀枪所伤,而且摔伤严重。
清创、止血,拿出他跟老道学习自制的伤药,上药、包扎,然后又正骨复位,把骨折处上药、夹板,还给灌了些通瘀止血镇痛抗炎内服药,忙完这些,他已满头是汗。
将道袍和羊皮背心脱掉,他又掏出手机,可依然没有信号,正当他准备登上高处找信号时,那人呼痛着醒来。
“别动,你受伤严重得先躺着,要防止二次伤害,请问发生了什么事?”怀玉按住他,一边问道。
那人睁开眼睛向他往来,可却如看到鬼一样愣在那里,良久才喃喃道,“二郎?是你吗?我死了吗,我们这是阴间相会了?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你,原来你已经死了?”
“你受了重伤,我给你做了简单急救,现在暂时没事,但需要马上送医院,我去给你找信号叫救护车。”怀玉看对方说胡话赶紧安慰。
那人瞪大眼睛望着怀玉,却十分激动,突然一口血吐出来,又昏了过去,怀玉赶紧拿毛巾给他擦拭,一张血污的脸显露清楚。
这回却轮到武怀玉如同看到鬼一样了。
那人居然跟他长的一模一样,甚至连鼻梁左侧都有颗一样的黑色小痣,他低头看着那人,又扭头看向四周。
穿过一片迷雾,就从大雪纷飞的寒冬,一下子到了炎炎夏日,连盘山公路和太乙天池都消失不见了,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