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是个处处讲究身份的朝代,就算服役,也都是要按身份来派发的,课户的白身正丁一般是要服正役的,残疾人、中男则承担地方杂瑶或是一些特殊色役。
而有些乐工匠户则要承担专门的一些色役职事,比如工匠虽是良民,但不许入普通户籍,不预士伍甚至不许改业,他们就要承担专门的匠役。
而诸如里正、坊正、渠头、仓督、衙门里的佐、史等这些,是管事的基层吏员,一般也都是要由品官子弟,或是有勋官的才能充当。
白直、执衣、驿丁等则由普通白丁充当。
大唐没有什么专门的基层公务员队伍,绝大多数都是征发百姓承担差役,甚至除了京官,地方官员都没有俸禄,朝廷给他们在地方划拔职田,另外又划出一些田做公廨田,又拔一笔钱充公廨本钱,以这些充做地方经费和官员的补贴。
“这捉钱令史具体是怎么做?”怀玉也不太想去给那些高官王公们当仆役驱使。
“领掌五万钱,每月纳利四千,每年纳利五万,以做公廨钱,用做衙门官员胥吏的俸料杂项。”赵书吏如实相告。
“这么高利息?不是高利贷吗?”怀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,一年利息翻倍?
后世月息三分,年息百分之三十六,那都是红线了。
这居然还是好差事?这是把品子当羊来薅了吧,能收到这么多利息?收不到品子补?
“利息其实也不算高了,要知道这些年动荡,民间借贷利息可比这高多了,就算百姓到寺院借粮,春借秋还,一石粮都要还半石,这还是极少数大寺,而多数寺院和贵族商贾借粮,那都是还一倍,借一石还两石,这还只是半年呢。
要是遇灾荒之年,饥荒的时候那利息更高,春借一斗秋还三斗,这样的还很难借到。”
“寻常民间商人拆借,都是月息一分,借五万一年,利就六万了。”
这个五万本钱,一年利息五万,其实不是地方上乱来,而是长安三省六部诸司各衙门,也都是按这套标准,长安各衙都有自己的一个捉钱令史的队伍,据说正式编制的捉钱令史就有七百人。
这些捉钱令史都选用京官品子,直接授予流外五品,若是捉钱捉的好,只要两三年利息缴的及时足额,就可以参加吏部铨选,通过了就可以授散官,有流内的正式出身,再到吏部番上当差几年,番满就能直接授流内实职。
“咱们县里的捉钱令史,跟京城各司的比不过,咱这属于不入流外,是县选的杂任,但是只要钱捉的好,三年番满,也可以参加州选,到时通过就能获得正式的流外品阶。多数地方捉钱好的令史,都会被京城各司调去捉钱的,前途大好。”
赵书吏就很羡慕,他这个书吏其实正式名称叫书手,流外品都没有,也属于杂任,甚至是编制外的,也是色役一种,连俸禄都没,只有口粮,当然,在衙门里办事,只要手里经办要权,那收入还是不少的。
只是他出身低,没啥家族背景,所以想捉钱也轮不到,更难说有好的前途。
像武怀玉这种品子,捉钱就能捉到吏部铨选的机会,只要有些能力就能一路授官。
这可以说是一条仕途终南捷径,比参加科举还靠谱,毕竟这年头的科举一年录不了几个,还管明经还是秀才、进士科,那确实得很有学问才行。
“二郎,这差事挺不错的。”赵书吏提醒怀玉。
就算放贷不出去,大不了自己补上这五万钱利息,相当于掏钱买官了,虽然买的也仅是个铨选机会。
更何况,有身份的品官之家,还怕一年放不出五万钱的贷款?这可是公廨本钱,好些捉钱令史,都是打着公廨钱名义放贷,实际上还要添上许多私本,在其中还能大牟其利,名利双收。
更何况,捉钱令史这差事比较特殊,是衙门里人,但不管其它繁琐杂事,只要能按月交息,平时根本没有人管束。
怀玉听了倒觉得这还真挺适合自己,他不想给高官去当杂役,也不想去服那些劳役。
“多谢赵兄提醒。”
“不客气,以后有事尽管找我。”
有这体制内的人在一边解释,怀玉也才知道,原来武家虽也是官员之家,但老爹和怀义是三品以下官,所以也只能免本人和妻妾、部曲、客女、奴婢的课役,亲戚并不免。
只有那些高级职官和封爵贵族,才能免除本户内的同居大功亲属,其余丁中也是不免的。
相比起明朝那种考个举人,都能免全家的情况,确实大有不同。
老武能带给怀玉的实打实好处就是他有品子这个身份,能够挑选轻松的色役以避正役。
怀义也觉得怀玉可以考虑下捉钱令史这差事,虽然一年有五十贯钱利息这个任务,但他觉得应当问题不大,毕竟民间利息也并不比这低。
搞的好,还是个出路呢。
县衙。
怀义兄弟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