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冕领头,周惠嫔和静怡、秋月跟着,一行四人来到紫禁城的西北角,这里很僻静,单独有座院子,周惠嫔问道:“这是什么地方。”
蒋冕道:“这里是咸安宫。”
周惠嫔又问:“这里有人住么。”
蒋冕肃然道:“有,住着一位皇子。”
周惠嫔大惊,问道:“可是陛下至今膝下无子啊。”
蒋冕道:“他是建文皇帝的二皇子,朱文堇。”
爷爷和父亲都是建文帝的人,这是周惠嫔在选妃前,才听父亲说起的。她不想选妃,父亲便跪在她面前,她不得不答应。她天生丽质,加上蒋冕等人帮助,终于进入六宫,成了周惠嫔。
由于心中藏着天大的秘密,周惠嫔入宫以来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,她不太清楚父亲要自己进宫的目的。西施、妲已的故事她是知道的,难道是要自己迷惑君王,搅乱朝纲么,她整天胡思乱想,惴惴不安。
那夜,一个叫郑研的小太监通知她去御花园,说是蒋公公要她去的,让她带上竹笛在园中吹奏一曲,而且必须吹那曲《紫云回》,没想到真就把朱祁镇迷住了。
正在东想西想,忽听蒋冕说道:“周惠嫔,我把话说开了吧,让你进宫,其实就是要你生个太子。”
周惠嫔一听,心里反而松快了许多,她打见朱祁镇的第一面起,就对这个年青的天子产生了莫名的好感,若是要她去害朱祁镇,她是万般不情愿的,给他生个儿子,她心里却是十二万分的乐意。
蒋冕又道:“可是,这个太子不是给朱祁镇生的,而是给朱文堇生。”
周惠嫔听了,如同耳边响起惊雷,她头脑一片空白,下意识地转身要走,却被蒋冕一把拉住,蒋冕冷冷道:“这事可由不得你。”
周惠嫔给了蒋冕一巴掌,喝道:“什么混账话,蒋公公,你不会疯了吧,我绝不会答应。”
蒋冕立马反手还她一巴掌,厉声道:“朱祁镇和皇后这么些年都不能生育,实在是苍天给你的机会。如果大家都无子嗣,那皇后还是皇后,惠嫔还是惠嫔,万一朱祁镇死了,这大明江山只能由他弟弟朱祁钰来坐,你一个小小嫔妃,就得按祖训给朱祁镇殉葬。”
见周惠嫔已被镇住,蒋冕换了口气,轻轻道:“可是你若能率先生子,而皇后一直无子,那你的儿子一定会成为太子。将来太子即位,你就能母仪天下了。”
周惠嫔抽泣道:“没有别的办法么。”
蒋冕道:“天子心,说变就变,他现在宠着你,过些日子,他若厌倦了,宠幸别的嫔妃,你又能如何。但若能先产下一子,你的地位便稳固了,宠不宠的有什么关系呢,守着儿子便可富贵一生。周惠嫔,这朱文堇是建文皇帝之后,说起来比正统帝还正统,你与他生的儿子,又何尝不是龙脉,静怡、秋月,你们抓紧时间帮周惠嫔换上我带来的太监衣服,然后你二人就在此等候吧。这个鬼地方应该没有人来,但是万一见着人,要放机灵点,远远躲开些。”
可能是朱文堇年纪大了,人又文弱,现在看守咸安宫的只有四个太监,还分作了两班,两个年老的守白班,两个年青的守夜班,而那两个年老的太监早已被蒋冕收买了。
喜宁平时也常来看朱文堇,他每次来会给这几个太监一些散碎银子。蒋冕这边却是下了大本钱的,由徐珵出面,在应天府最繁华的街道上买了两个店铺,送与了两个老太监的家人,两个老太监自然是死心塌地的听命于蒋冕。
蒋冕拍了拍门,两个老太监将门开了条缝,见是蒋冕,忙将众人让进来。蒋冕问道:“最近有谁来过。”
其中一个老太监回道:“喜公公还是老规矩,每十日来一次,他前日来过了。”
另一个老太监说道:“昨夜灌了那两个小子好几壶酒,公公就放心吧,不睡到黄昏,他俩醒不了。”
老太监守在门口放风,周惠嫔压低帽子,忐忑不安地跟在蒋冕后面。
这就是个一进的院子,一间正房,两间厢房,院子里虽有些杂草,却打扫得很干净。蒋冕先让周惠嫔在院内等待,他径直走入正房,大约一炷香的时间,蒋冕出来,让周惠嫔进去。
房间不大,一张床就占了近一半的地方,床上堆了许多的书,床边有张小桌子,一把椅子,一个着青色布衫的人站在桌旁,呆呆地看着桌上一只受伤挣扎的小黄鹂,自言自语道:“多可怜的生灵,就要这么去了么。”
这人头发半白,胡子很稀疏,人极瘦,脸色极白,手指极细,微微有些颤抖。
他见周惠嫔进来,颇有些局促,说道:“我在这住了有四十年了,最远也只能到那院门边。不算守卫,你是我除喜宁、蒋冕外见到的第一个人。这儿条件有限,连茶也不能奉上,请姑娘谅解。”
周惠嫔哦了一声,心中有些诧异,她原以为朱文堇在一个地方被关了四十年,一定是肮脏不堪,半人半鬼的模样,没想到今日见着的,却是个文质彬彬的君子。
周惠嫔再仔细看了看朱文堇,竟觉得他身上隐隐有朱祁镇的影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