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喜宁威逼之下,齐深只好按喜宁要求,重写了那页乾清宫家宴司酒宫女名单,当然,在名单上,程燕是分配给李瑢司酒的。喜宁将此页纸放入信封,把自己写的那张收回,一口吞入肚中。随后,他制造了齐深上吊自杀的假象。
第二日天还未亮,王振便调来锦衣卫,亲自带队搜查。很快,锦衣卫就发现齐深死于屋内,再一查,宫中只有林阿栓彻夜未归,深究下去,林阿团在乾清宫家宴的那一日,行踪最为可疑,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。王振下令,全城搜捕林阿栓。
对于这样的消息,朱祁镇既愤怒又害怕,他实在不能确定重重皇宫内,还有多少潜伏的危险。他索性把太后、皇后以及三个嫔妃都接到西苑来住,让头部受伤还未痊愈的朱祁钰亲自负责西苑的守卫。
程燕和林阿栓都在内官监当差,朱祁镇虽然不相信喜宁会背叛自己,但思虑再三,他还是撤了喜宁的内官监掌印太监之职,并将其软禁。
佟岭买下四合院后,建了个很隐蔽的密室,林阿栓藏身于密室,躲过了锦衣卫的数次全城搜捕,而佟岭对外的身份,是长白山来的毛皮商人,也无可疑之处。
一直不见喜宁前来,佟岭和林阿栓不免心中忐忑。城中局势稍有缓和,佟岭便出门四处打听。费了一番周折,也花了不少银两,佟岭终于探得消息,喜宁被软禁了。
林阿栓对佟岭说道:“喜公公对我恩重如山,现今有难,我得救他。”
佟岭道:“喜公公并无性命之忧,只是因为你与程燕都是他手下的人,朱祁镇对他有些疑虑。”
林阿栓道:“宫内你倾我轧,也是斗得很激烈,喜公公乃内官监掌印太监,在外人看来,这是个肥差,只怕有人会对公公落井下石,以便取而代之。”
佟岭听了,有些着急:“若如此,公公危矣,首领大事危矣。”
林阿栓想了会,毅然道:“只有我的事弄明白了,公公的嫌疑自然就没了。佟大人,我得去趟边关,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出城。”
五天后,在边关重镇宣府镇附近,巡逻的军士们抓到一名奸细,此人身上有张手绘地图,标有十几处军粮存积所在地,更让人惊奇的是,这人身上还携有皇城内廷的腰牌。
这人很快被送至宣府镇总兵,镇朔将军郭玹军帐中,郭玹拿着腰牌仔细查看了一番,问道:“这腰牌上写着,你在内官监当差,叫林阿栓。”
那人昂然而立,道:“是又怎样。”
郭玹喝道:“太监应在宫内当差,而你,为何跑到边关重镇,私绘我军粮草所在,是受何人指使,究竟想干什么?”
林阿栓神秘一笑,轻轻道:“你猜啊。”
郭玹怒不可遏:“先拖下去,打二十军棍。”
林阿栓哈哈大笑:“一镇诸侯,就这点本事,我连死都不怕,还怕你那根烧火棍。”
不一会,一名军士慌慌张张跑进帐中,道:“那人死了。”
郭玹骂道:“混蛋,谁让你们下狠手了,俺还没问清楚呢。”
那军士哭丧着脸道:“回将军,一棍还没打呢,他就咬舌自尽了。”
林阿栓死于宣府的消息很快传到京城,王振长长松了口气,他马上赶往西苑,求见朱祁镇。
朱祁镇显然已经得知此事,他问王振:“先生怎么看这件事。”
王振回道:“陛下,这事已经很清楚了,林阿栓、程燕、齐深,这三人都被瓦剌收买了,是深藏宫中的奸细。齐深负责乾清宫家宴的人选,他便趁机将程燕安排为李瑢的司酒。从齐深公文柜中搜出的那份名单,经查验,确是他的笔迹。而程燕趁众人不备,在李瑢酒中下药,致使李瑢发狂,险些害了陛下,幸而天佑大明,陛下毫发无损。齐深怕事情泄露,便和林阿栓一起,将程燕灭口,并抛尸污水池中,幸而奴才机敏,很快就在池中找到了程燕尸体。林阿栓住在御花园边上,得知消息早,又年轻,跑得快,在奴才下禁门令前就逃出了宫门,而齐深独居一室,得到消息晚,年纪又大,没有逃掉,他自知罪孽深重,只有悬梁自尽。林阿栓躲过搜捕,想从宣府越境回瓦剌,可能他太过于自信,欲刺探我军军情,好向主子请功,没想到天网恢恢,他被我大明巡边军士抓住,林阿栓知道,他早晚都是个死,便在军帐外咬舌自尽了。”
兵部尚书邝野恰在朱祁镇身边,他问道:“公公为何不连夜搜捕,让齐深有自尽的机会。”
王振心里大骂邝野,嘴上却依然恭恭敬敬道:“邝大人,程燕尸体打捞上来时,已近黄昏,又下着暴雨,要调人手过来,不是那么容易的事,那些经过严格审查,完全靠得住的侍卫都已派去保护陛下、太后、皇后、皇妃的安全,总不能让他们一心二用,再去做搜捕之事。再说,皇宫那么大,他们人手也不够啊。若想增加人手,只有从锦衣卫那里想办法,但京城里的锦衣卫有上千人,调谁入宫也是要慎之又慎,等奴才安排好了人选,已近天明了。更何况,调任何人入内廷,都需要请示陛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