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懋行和唐远,领着弟子,晓行夜宿,跋山涉水,吃了不少苦头,这日,来到一片竹林,也没多想,便进入林中。
没想到,七人在林中走了半日,却总在原地打转,怎么也走不出去。张懋行愁眉苦脸,唐远却很高兴,对众人道:“我观此竹林,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阵势,看上去倒像是‘诸葛八阵图’。”
张懋行回味过来,也很兴奋:“这说明,附近一定有高人。说不定就是傅澄江,或是江涯子。只是,我们如何出去呢,唐门主,既识此阵,当有脱阵之法。”
唐远颇有些得意,道:“我们‘唐门’,学得就是些‘奇门遁甲’之类的东西,我对‘诸葛八阵图’也略知一二,你们跟在我后面吧。”
七拐八拐,众人来到一片空地,空地上有三间小木屋,看上去已有好长时间无人居住了,屋子四周长满了杂草,屋顶有几处已经塌陷。唐远试着轻推中间那间屋子的木门,那门一碰便轰然倒下,原来早已经朽坏了。屋内只有一个石砌的大床,木桌木椅都已烂掉,垮得满地都是。再看另两间小屋,除了一个很矮的灶台,还有几件竹制的篮、筐,什么也没有。
众人出屋,转到屋后,突然,钟提指着对面山坡,大叫:“师傅,快看,那里有座坟。”
坟不大,立在小山坡上,面向西方,坟前立着一块粗糙的石碑,上面只简单刻着一行字:尉迟宣、唐挽之墓。
唐远呆呆看着这石碑上的字,先是傻傻笑了回,然后又嚎啕大哭,他的四名弟子面面相觑,谁也不敢上前相劝。
哭了半天,还是张懋行劝道:“唐门主,请节哀,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弄明白。”
唐远止住哭声,哀叹道:“寻了十几年,只寻得黄土一堆,我如何向九泉下的父母交待。”
张懋行道:“唐门主,人不可能给自己立墓,令姐是怎么死的,还需要搞清楚,你看,坟前有山花野果,大碗中还有野兽吃剩下的肉渣,这说明最近有人来过。也许我们出了竹林,一切就能真相大白。”
唐远定了定神,认明方向,带着众人继续前行,此竹阵只有一条“生”路,走了有一个时辰,唐远等人终于出了竹林。
竹林外有七间石屋,石屋前的空地上站着许多人,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两名女子比武,唐远等人冒出时,竟无人注意到。
比武的俩名女子,正是横天雪和楚宜。张懋行一见横天雪,内心嘭嘭直跳,他听郎彪说过,和张元吉一同掉下深沟的,便是横天雪。
而后来傅澄江与江涯子一战,张懋行与唐远更是看得惊心动魄,他们与柳梅笛的心思是一样的:傅澄江不是人,他的剑,已趋化境。
当傅澄江击败柳梅笛,正要走时,张懋行一咬牙,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。
傅澄江当然不认得张懋行,他作了一揖,问道:“刚才道长说的我不太明白,我们为什么不能走。”
横天雪心里有数,对傅澄江道:“这位道长,是张元吉的爹,有其父就有其子,都不是好人。”
张懋行忍住气道:“傅大侠,贫道只想问这位姑娘一句话,是否知道张元吉的下落。”
不等张懋行开口,横天雪抢先道:“张元吉掉沟里,淹死了。”张懋行听罢,脑海一片空白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唐远则死死盯着傅澄江,脸色阴沉,在他心里,已经认定是傅澄江杀死了尉迟宣夫妇。
尉迟宣娶唐挽的时候,唐远曾随父亲赴玉龙山庄相贺,而尉迟兰那时正在学艺的紧要当头,没有回庄,所以她并不认得唐远,见唐远以那种眼神看傅澄江,她很不高兴,问道:“你是何人,与那干巴老道是不是一路的。”
唐远见她和傅澄江紧紧站在一处,知是尉迟兰,便一字一字回道:“唐挽是我姐姐,我叫唐远。”
尉迟兰吃了一惊,她知道唐挽有个弟弟叫唐远,比唐挽小许多,没想到此人就在眼前。她以为唐远也是江涯子找来的,便朝江涯子望去,想要骂他两句,但她看见江涯子时,却又骂不出口,此时的江涯子,面色愈加苍白,神情颓废,目光呆滞,对周边的一切都充耳不闻,尤子骞、杨淄虽然着急,却不敢相劝,只好默默陪立在左右。谢敖却是远远站着,饶有兴趣地盯着唐远和傅澄江。
在场的很多武林人士,一听见唐远的名字,便不由自主向外挪了几步,下意识要离唐远更远些,他们敬畏唐远,更敬畏“唐门”,他们中的每一个人自习武起,都不只一次听师傅说过:“宁惹阎王,莫惹唐门。”
“唐门”是个宗族门派,武功从不传于外姓弟子,未获门主允许,弟子不得在江湖上走动,所以,“唐门”便成了几百年来,江湖上最神秘的门派。人们口口相传的,都是“唐门”暗器和毒药的厉害。
唐远面带杀气地问道:“我在竹林中见到了尉迟宣和唐挽的合墓,是谁好心安葬了他们,没让他们暴尸荒野,我要好好谢谢他。”
傅澄江有意无意间把尉迟兰挡在身后,道:“人是我葬的,也是我杀的,其中原由,有空时再说给你听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