绥德卫附近有个袁家村,村里有五六百口人,几乎都姓袁,祖上是在洪武年间,由山西洪洞县迁居而来,村里的青壮男丁大都在绥德卫当兵,只在农忙那阵子才会回来帮忙。
这日黄昏,正是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,一股股或浓或淡的炊烟在村子上空袅袅升起,村口只有几名顽童在追逐嬉戏。突然,远处地平线尘土飞扬,马蹄声紧,转眼间,便有七十余骑冲入村子,马上之人个个蒙着面,手中拿着刀剑,一句话不说,先是将那几名顽童砍倒,然后便在村中放起火来。
老人、妇女、孩子纷纷逃出家门,而门外的蒙面人却是见人就砍,一时间,村里面到处是哭喊声、怒骂声、啼哭声、惨叫声,老百姓四处逃命,却发现各个村口都已被蒙面人占住。
屠杀持续了半个时辰,村子里遍地都是死尸,其中一个蒙面人看来是领头的,他狞笑道:“你们再仔细搜搜,一个都别放过。”
没多久,几个蒙面人带着三个孩子过来了,其中一个是男孩,大约只有七岁,另俩个更小,都是四岁左右的女孩,这三个孩子吓得浑身发抖,“哇哇”大哭。
一蒙面人道:“回大人,这三个娃娃被藏在大草垛里,是我先发现的。”
“我知道了,回去重重赏你。”
那领头的蒙面人向身后一名蒙面人招招手道:“贺少侠,我看你刚才没动手杀一个人呢,这不好吧,太师要是晓得了,会很生气。来,这有三个小东西,你应该知道怎么办。”
“不行,这都是些孩子啊,郎彪,这样做要遭天谴的,你放过他们吧,谁家没有孩子啊。”
郎彪一把扯下面罩,仰天狂笑:“哈哈哈,孩子,天谴,十几年前的花马寨,为什么没有人像你这样说。贺摇,你听好了,你对他们仁慈,太师可不会对你心软,你服的毒,若无解药,两个时辰后就会发作,到时,你就能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了。前些日子,你不是杀了不少被俘的明军么,现在却怎么不敢动手了呢。”
贺摇也扯下面罩,痛苦地捂着脸,道:“求你们了,不要再逼我了,这可都是孩子啊,都是孩子啊。”
贺摇掉转马头,朝村外奔去,几个蒙面人正要去追,被郎彪拦住,他冷冷道:“此人惜命,会回来的。”
过不多时,贺摇果然飞马返来,脸色铁青,既不看人,也不说话,只见他手中剑一挥,那三个孩子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中。郎彪拍拍他的肩,道:“这才对头,我回去后跟太师说说,下次出来,你就不用服毒药了。”
郎彪对其他人道:“快去村中找些值钱的物件,要做得像真的劫匪来过。”
从这日起,贺摇便带着这七十人,骑着如风的快马,专门在大明边镇各处卫所附近的村镇烧杀抢掠,若是卫所出动的官兵很多,他们则带着抢来的财物迅速撤离,若是出动的只有百十名官兵,他们反而会主动迎战,往往杀得明军人仰马翻,片甲不留。
不久,边境的百姓因为畏惧马匪,纷纷往内地迁移,卫所四周,十室九空,大明“屯民于边,以屯养兵”的策略开始崩溃,很多偏远卫所的给养也发生了困难。朝廷只好抽调精锐的部队来专门对付这股悍匪,可是边境线过于漫长,那帮人神出鬼没,几个月过去了,连悍匪的影子也摸不到。朝廷一筹莫展,只有从后方运送粮草到各个卫所,并沿路派重兵押送,耗费人力财力无数,却还是经常被悍匪袭击。
天师张懋丞彼时正在终南山寻找药材,听闻此事,便带了五名弟子,来到宁夏卫附近,想搞清楚这些武功高强的马匪是什么来路。
张懋丞等人在荒无人烟的卫所周围转悠了几十天,也没有收获,他仔细研究了最近两月悍匪的行踪,发现他们有时候出现在宣府,有时候出现在大同,有时候又出现在固原……
在最近三个月里,悍匪共抢劫村庄两次,粮队十次。张懋丞分析了一下,认为是各卫所附近村镇大都空了,悍匪才开始盯上运粮的队伍。于是,张懋丞决定跟着往宁夏镇最远卫所送粮的队伍,来个守株待兔。张懋丞既是大明皇帝亲封的天师,又是名震江湖的武林泰斗,他想管这事,当地官府正是求之不得。
没多久,张懋丞跟着的运粮队便遇上了劫匪。那是一个雨夜,电闪雷鸣,伸手不见五指。运粮队有九辆马车,二十个民夫,六十余名官兵,张懋丞和弟子们也装扮成民夫的模样,此时都在帐篷里歇息。张懋丞正闭目养神,吐纳练气,突然他耳朵一动,仔细听了会,便立即跳了起来,用了丹田之气大声喊道:“劫匪来了。”
未等官兵列好阵势,黑暗中便有数十骑冲了过来,随着兵器相交之音,喊杀声四起,然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。
张懋丞借着闪电的余光,终于看清楚,骑在马上的人皆着黑衣,戴面罩,挥舞着刀剑,个个武功高强,明军官兵远不是对手,三五句话的功夫,就已损失过半。
张懋丞不再迟疑,赶忙率弟子加入战团,只轻轻一剑,便将迎面冲来一黑衣人刺于马下。旁边另一黑衣人“咦”了一声,趁张懋丞剑还没从尸体上抽出之际,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