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个月后的一天，沙恨雨突然对尉迟兰道：“师娘，我想借你剑来一用。”

尉迟兰吃了一惊，这是沙恨雨几个月来第一次说话，她忙解下剑，递给沙恨雨。

沙恨雨单手持剑，眼睛一直望着上方。起初，一切正常，沙恨雨随意看着洞顶光线能照到的所有地方，那光滑的岩石，那头顶一个个的小洞。他也能听见傅磊逗弄小白的声音，沙恨雨开始调整呼吸，他不是在冥想，而是在努力驱散头脑中所有念想，他要将所有的念想都揉碎、扯散、埋葬。

渐渐地，他的意识开始模糊，头脑里变得空白，如同一片死水，连一点波纹也没有。此时，他已经察觉不到任何空间与时间的存在，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，身在何时。但是，潜意识时不时会在头脑里冒个泡，告诉他，手中有剑，手中有剑。

突然，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，该出剑了，于是，他一下子便又回到了人世间，只是这世间空灵、干净，眼前只有一个石洞，一条白蟒，白蟒正慢慢弓起身子，他轻轻一跃，便跃到白蟒身上，再借力一弹，同时手中剑刺向洞边的岩顶，随即又轻轻落下。

沙恨雨踩在实地上的同时，周边的一切又都回来了，空灵的大脑里匆匆塞满了各种东西，白蟒、师傅、姐姐、傅磊、黑暗……他茫然地看着，眼前一黑，人晕了过去。

沙恨雨醒来时，已是三天之后。睁开眼，他便见着横天雪在对他微笑。沙恨雨嘴里嘟嘟囔囔的，说得话含混不清，横天雪忙低下头，凑在他嘴边，问道：“你是不是渴了，还是饿了，要不要我扶你起来。”

沙恨雨嗅了嗅她的头发，口齿突然变得十分清晰：“姐姐，你笑起来可真是好看。”

横天雪举拳要打沙恨雨，却又怕伤着他，于是羞红脸，站起身，轻声道：“沙小猪，梦里到哪游了三日，怎么变得油腔滑调了。”

“怎么，我竟睡了三日。”沙恨雨有些不相信。

这时，尉迟兰拿着半只烤好的兔肉，走过来道：“你确实睡足了三天，这三天里，看把那那丫头急的。我跟她说不打紧，不打紧。那一剑耗尽了你的全部心力，只需美美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
“那一剑。”沙恨雨还是没有缓过神来。

横天雪指了指头顶上那最大的洞，道：“那日，你向师傅要了剑，发了好半天的呆，忽然就跳到小白身上，没等小白抗议，你又朝那洞口蹦去，“喀嚓”一剑，好家伙，竟刺下一大快岩石。不信，你看看，那洞口是不是大了许多。”

沙恨雨抬头看去，果然如此，原本圆圆的洞口，旁边又出现了一个缺口。

尉迟兰问道：“这几个月，你日夜沉思，是不是在练‘精气合一’？”

沙恨雨道：“师傅临终时说的‘精气合一’，我确实弄不明白。我只是觉得小白在这样的条件下，还能捕到飞鸟、狡免，实在令人惊奇，而且它出击时的速度，和师傅出剑的速度几乎是一样快。所以，我便一直在旁观察它，心里念着师傅的话，想着师傅出剑的样子，不知怎的，渐渐就入了神，人都不知漂到了何处。最后，精神总算集中到一个点上，就是那个洞。”

尉迟兰笑道：“恨雨真的开窍了，就快接近‘精气合一’的境界了。小白没有杂念，是天生的，人总有私心，无论是睡是醒，心中会有万千气象，恨雨，这几个月你其实是在坐关。澄江早年对我说过，他曾在一个山洞里苦思了大半年，才终于悟出这‘精气合一’的剑术。他还说，这剑术，只可意会，不能言传。师娘真的很高兴，澄江没有看错你，你确是不世出的练剑奇才。”

沙恨雨被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，忙道：“恨雨自知笨得很，这不，好不容易悟出点门道来，却是剑一出手，人就晕了过去，让师娘和姐姐笑话了。”

尉迟兰道：“别看你师傅三剑两剑就能制敌，貌似轻松潇洒，其实啊，这发出的每一剑，都集中了他全部的精、气、神，几乎要用掉半条命。在刚悟道的阶段，你师父也经常是一剑出手，便要歇个数日，可能他有‘儒林剑法’的底子，总算不至于晕过去。恨雨，你再多悟几回，就不会有虚脱的感觉了。”

横天雪道：“更重要的是，沙小猪再朝那洞子来两下，我们就能脱困了。”

“不用两下子，再有那一剑，就妥了。”尉迟兰笑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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