尉迟兰的话,沙恨雨根本没有听见,他的精神已在无我的境界。商重出剑时,他仍未动,在他眼中,全世界就只剩下商重一人,商重的脖子离得越来越近,也越来越清晰,清晰得可以看见无数个微小的毛孔在不停收缩,而商重出剑的速度却越来越慢,慢得像是蚯蚓在空中蠕动,时间仿佛已经停滞,终于,沙恨雨朝那脖子轻轻刺出一剑。
众人的惊叫声将沙恨雨唤醒,他呆立了一会,方才弄明白,自已这一剑已刺中商重,没了剑尖的残剑没入了商重的脖子。
商重瞪大了眼,一脸的绝望、惊恐和不相信,沙恨雨下意识地将残剑抽出,随着一道血箭飞起,商重先是跪在地上,继而向前栽倒。
另外四名年轻人纷纷跳下马来,将商重围住,眼见商重不得活了,顿时哭成一片。梁羽面如死灰,不停说着:“这可惹上大事了,怎么办,这可怎么得了。”
沙恨雨牙关紧咬,满头大汗,左右晃了晃,身子一歪,幸而被快步上前的横天雪扶住,他喃喃道:“我也没想过要杀他的,真的,那一剑我控制不住。”
横天雪柔声劝他:“不是你的错,是他先出的剑,你不杀他,他就要杀了你,我们都看得很清楚。”
尉迟兰神情凝重,她将沙恨雨和横天雪叫到身边,戒备地看着对面嚎啕大哭的几个年轻人。
良久,这四人止住哭,不约而同地拔出剑,红着眼向尉迟兰等人冲了过来。
横天雪还要说什么,被尉迟兰用眼神制止,她让横天雪护住傅磊和沙恨雨,自已飞身迎上前。
四人已近疯狂,招招皆冲着尉迟兰的要害而来,尉迟兰不敢大意,于剑雨中小心躲闪。
横天雪见师傅以一敌四,而且对方都是年青力壮之人,心里七上八下的,师傅毕竟在洞中呆了那么长时间,身体多少会有些虚弱,有心上前帮忙,却又怕对方过来伤害沙恨雨或是傅磊。
不过,横天雪的这种担心很快就烟消云散了,但见尉迟兰于四人中,如蝴蝶穿花般轻盈,左右手指或点、或拂、或抹、或弹,姿态优雅,浑洒自如。饶是那四人使出拼命的架式,非但挨不着尉迟兰的边,反被尉迟兰频频点中穴道,只是尉迟兰手下留着分寸,这几人只感到被点处酸麻或是剧痛。可这四人已然杀红了眼,不管不顾的还是围着尉迟兰挥剑乱刺。
横天雪不由得纳闷,师傅这是怎么了,出手如此顾忌,那要打到何年何月去,但她又不敢问,只在一边干着急。
正在此时,一道白光从旁掠过,同时便听得一人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声,正在交手的众人吃了一惊,不约而同跳开。
再一看,原是小白咬住了一个年轻人的大腿,再用身子将其死死缠住,随着“咔嚓咔嚓”声响个不断,那人浑身的骨骼一寸寸被绞断,年轻的脸庞因恐惧而极度变形,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,充满着绝望:“啊,啊,救命啊,救命。”
小白昂起头,张开血盆大嘴,一下便将此人的头吞入口中,随即身子一扭动,又将其肩膀吞入。尉迟兰忙在旁大叫:“小白,放他下来。”说完,又使劲拍它。
小白晃了晃,不情愿地把那人吐了出来,再把身体一松,慢慢滑到一边,只是依旧立着上半身,血红的大眼紧紧盯着剩下的那三人。
尉迟兰赶紧上前,摇了摇那年轻人,却不见有任何反应,反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,再仔细一看,此人已被活活吓死,大小便糊了一裤子。
剩余三人也吓得不轻,战战兢兢的,脸色惨白如纸。过了许久,方才有一人缓过劲来,哆嗦着说道:“我,我峨嵋派与你们何怨何恨,要,要下此毒手。”
峨嵋派是四川第一名门大派,门中弟子遍天下。当今峨嵋派掌门商也平,潜心练剑授徒,从不过问江湖中事,当年昆仑比剑时,他是峨嵋派门下大弟子,虽也在受邀之列,但他并没有参加。峨嵋镇派之宝—“佛影剑法”,据说他已练得出神入化,可惜世人得见者,没有几人。
尉迟兰定了定神,问道:“峨嵋派从不参与马帮的事,今日为何会与马帮走在一处。”
那三人也不答话,止住哭,将商重和那吓死之人抬起,放于马上捆好,头也不回,打马而去。
梁羽叹气道:“诸位,可知这死去的是何人?”
横天雪道:“就算是峨嵋弟子,也不能不讲道理啊,你可亲眼看见了,是他先动的手。”
梁羽道:“关键是,商重并非普通的峨嵋弟子,他乃峨嵋掌门商也平的独子。商也平四十出头才得这么个儿子,没想到,却在这里被你们杀了,唉。”
尉迟兰顿时觉得头大了几圈,商也平的独子,被恨雨刺死了,峨嵋派岂能善罢甘休。但事已如此,再想也无益。她扭头看了看马队,问道:“你们运得是什么东西,要送到哪里去,还有,怎么会请得动峨嵋派弟子来护卫。
梁羽小心陪笑道:“没什么,就是些茶叶,要运到云南府去,因为那边要得急,所以走了这条近路。峨嵋弟子是路上偶然碰到的,我哪请得动他们,也请不起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