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也平本人醉心武学，长期闭关，潘爽见得很少，更没什么机会讲上话。其实，就连商重的武功，也是大弟子欧阳律所授，商也平没有指导过半分。

这次，不仅商也平来了，他手下七大弟子也来了六个，只留下欧阳律守山。

商也平身材不高，四方脸，穿得是一件普通的蓝布大袍，袍子上竟有几处补丁，实在与他掌门的身份不相符。他的头发看上去也很凌乱，一幅不修边幅的样子。

潘爽跪地磕头道：“不知掌门师公、师傅、各位师伯、师叔到此，未能远迎，恕罪恕罪。”

商也平说话声音不大，得用心才能听清：“你就是潘爽啊，起来吧，是我不让他们提前告诉你的，就是来看看，没必要搞那么大阵仗。”

潘爽依旧跪在地上，不肯起来，他师傅韩谓抚须道：“潘爽啊，没听见掌门说话么，快起来吧。”

潘爽还是跪着，头磕得更勤了，鼻涕眼泪直流，就是不吭声。韩谓正要扶他时，邓昆、鲁卫、宋晓跑了出来，也跪在众人面前，放声大哭。

邓昆、鲁卫是陆全有的弟子，陆全有是商也平的二弟子，他虎面一黑，喝道：“有事就说，没个男人的样子。谁再哭，我就揍谁。”

邓昆年纪大些，他先止住哭，没敢看商也平，只怯怯地望着陆全有，道：“师傅，商师兄，他被人害了。”

此话一出，陆全有惊呆了，他上前一步，抓起邓昆，一字一句问道：“你，再，说，一，遍。”

邓昆心一横，大声道：“商师兄被人害了。”

陆全有把邓昆扔出一丈远，又抓起鲁卫，吼道：“你来说！你来说！”

“全有，把孩子松开，别吓着人家，邓昆不是说了么，商重已经死了。”商也平淡淡地道，他的面色还是那样平静，连语调也没有太多变化。

商也平三十五岁时，师傅去世，他以大弟子身份接掌峨嵋派。四十岁时他才娶妻，两年后，妻子生下一子，但也因产后血崩而亡，商也平从此孤身未娶。

峨嵋也有收女徒的传统，七弟子连湘，是商也平唯一的女弟子，她看见师傅依然淡定，反而有些担心，赶忙走到商也平身边，关切地看着握住师傅的手，商也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，示意她不要担心。

四弟子秦欢拉过陆全有，尽量和气地问鲁卫：“你这孩子，胆子历来比别人大些，快说说，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。”

“回师叔，是两个时辰前发生的事。”

“你站起来，把事情讲清楚，每个细节都不要放过。”

鲁卫稳了稳神，把路遇沙恨雨，商重挑战，反被沙恨雨所杀，以及师弟程金被白蟒所害的事详细说了一遍。至于后来尉迟兰验包，梁羽自尽的事，他当时已逃离现场，自然不会知道。

“尉迟兰？你说是尉迟兰身边的人杀了重儿。”秦欢追问。

“是的，确是她身边的男子所为，我听见那男子喊尉迟兰‘师娘’。”

六弟子孙盟道：“那尉迟家与我峨嵋派向有渊源，祖师常去玉龙山庄做客，否则，我峨嵋也不会收留潘爽这孩子。只是玉龙山庄自尉迟宣夫妻失踪后，和峨嵋派再没了联系。”

连湘接着道：“尉迟兰是尉迟宣的妹妹，师从念庐师太，念庐师太死后，她也不见了踪影。最近江湖上盛传‘竹林之战’，才知她嫁与了‘天下第一剑’傅澄江，傅澄江死后，她来到玉龙山庄，早前听潘爽带信说，她已失足落入冰崖。”

韩谓问道：“潘爽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潘爽道：“那日，在冰川上，徒儿亲眼所见，她不慎落入冰缝中，那冰缝深不可测，难以搭救，这事还有许多庄丁看见，徒儿怎敢撒谎。或是她侥幸未亡，寻路出来，也未可知。”

韩谓将信将疑，还要问时，商也平说话了：“潘爽，你把商重放在哪了，我想去看看。”

潘爽只顾收拾行装，哪里顾得商重的尸体，只是听得商也平来了，他才命人将商重尸体安置在后室中，并让人装模作样地布置成灵堂。

商也平见着儿子的尸体，还是用淡淡的语气道：“你们都出去吧，我要单独呆一会。”

见众人离去，商也平再也忍不住，他浑身颤抖，泪水不停渗出眼角。他围着儿子转了一圈，然后轻轻打了儿子一巴掌，道：“重儿，你走这么快干什么。你是不是怨恨父亲，怪父亲很少照顾你，怪父亲没有教你‘佛影剑’法，要是教了，你就不会死在那人剑下了。重儿啊，你不知道，你长得有多像你的母亲，我太思念你的母亲了，所以总是不敢面对你，我还怕你学好武功后，就要离我而去。我总想等你大点，大点，再大点，才教你‘佛光剑’，就是希望你能多留在我身边一些日子。你不知道，不坐关的日子，白昼我不敢见你，但到了夜间，我经常会守在你身旁。我悔啊，这次为什么要坐那么长时间关，等我出来，才知你已走有月余了，我马上下山来寻你，没想到，还是迟了。”

商也平看着儿子脖子上的伤口，道：“儿子啊，血流干的时候，可冷了，我多烧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