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内,一名百户向顾斌报告:“顾大人,匪巢只逃出一名老者,那人背上还有一人,不知是死是活。老者武功太高,阻他的官兵都被杀了,还让他抢了匹马,跑了。”
“其他人呢?我们弟兄伤了多少?”
“被杀死的匪徒有一千三百六十七人,被俘的有两千四百四十九人。我们死了一百二十八名弟兄,伤者有四百五十一人。”
顾斌道:“把兄弟们的尸首带回去,还有,看好俘虏,一个也不能跑了,都带回去。”
待官兵走远,寒枫叫叶宗留出来,道:“把你婆娘的绳子解开吧。”
刚才发生的事,叶宗留的妻子都听得清清楚楚,她和丈夫一起跪着道:“我们夫妻俩感谢各位英雄好汉的不杀之恩。”
寒枫道:“你们可以走了。”
法印道:“好好过日子,这里有贪官,那就到没有贪官的地方去,比如于谦于大人的治下。不要再造杀端了,经此一劫,你应该有所领悟吧。”
叶宗留道:“从此哪里敢再有非份之想,寻一偏僻之地,了此一生足矣。”
舒影突然道:“天下之大,哪里有你们的容身之所。我父亲的产业,遍及福建,不如跟我回去,找一座人烟罕至的山林给你们看护吧。”
叶宗留眼中噙泪道:“我们这样对待姑娘,姑娘却不计前嫌,您真是世上的活菩萨啊。”寒枫和法印则在暗中点头,心想:这才是我们那善良的舒姑娘啊。
离官道还有十几里地,顾斌便下令队伍停下,他叫来几个亲信,道:“此处山高林密,若是还有余匪埋伏,再和那些被俘之人里应外合,我们就危险了,你们看,我们还带着这么多受伤的兄弟呢。”
“将军,您说怎么办好,我们都听您的。”
顾斌道:“诸位可听过白起坑赵卒,项羽坑秦卒的故事。”
一名亲信迟疑道:“可是,俘虏里还有老人和妇幼啊。”
另一亲信道:“什么老人妇幼,都是匪徒的家眷,造反之人,本就该诛连九族。”
顾斌道:“事出紧急,也是无奈之举,就俩字,杀,杀。尸首烧完后,全埋了。”
不多时,荒野之中,喊杀声四起,被抓的两千四百四十九人无一人幸免,全部命丧官兵之手。
顾斌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,暗自道:师叔啊,不管你说的那人是不是叶宗留,他也在这里化成灰了,只希望你不要放虎出山,坏我前程。
到了漳州,舒影也不说父亲之事,生意还是交给老管家处理,她说话算话,偷偷把叶宗留夫妻安排在最偏远的山林。
这一路,舒影都不怎么和寒枫交流,到了漳州,更是如此,舒影对他的冷淡与客气,让寒枫很不适应,法印劝他:“师妹年纪轻轻,便遇见这么大的灾难,要给她一定缓冲时间。”
三个月后,舒影突然不见了。
寒枫问了舒府上下,都说不知,他十分着急,找遍了漳州城,也不见舒影踪迹。
寒枫自责道:“还是我做得不够好,她终究没有想开,我真怕她会……”
法印劝道:“师妹虽不怎么与我们说话,但她这三个月来,处理家中事务,井井有条,外面的生意也都维持下来了,说明她在努力回归正常生活,不至于走那一步。听说管家去南直隶办事了,等他回来再问问,也许他知道师妹去哪了。”
焦急等了数日,管家终于回来,一问,他也不知舒影现在何地,但他说,家里所有生意往来,舒影已全部授权他去处理。
法印道:“也有可能她出去散心了,在这里也不是个事,我们不如回南少林看看,或者她会去找师傅呢。”
二人赶到南少林,慧广听罢也非常着急,道:“她没有来过啊,这妮子外柔内刚,经此打击,性情大变是必然的,只是她年纪尚小,独在江湖,实在让人放心不下。”
停了一会,慧广道:“会不会她去找天雪了,毕竟,她与天雪情同姐妹。”
寒枫想了想,道:“不会,她不会去找天雪,她连我与法印大师都不怎么理睬呢。天雪又远在千里之外,我的直觉是她不会去找天雪。不管如何,还是派人去送封信吧,只是路途遥远,一来一回,至少要四个月啊。”
慧广道:“寒枫,你再把那村里的事仔仔细细回忆一遍,老衲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。”
寒枫闭目回忆了许久,突然睁开眼,一拍大腿,道:“该死,当时只顾着白术虎了,叶宗留妻子的一句话被我忽视了。舒影是女孩,心细,一定留意到了那句话,而且一直存在心里面。”
寒枫又捶了自己几下,接着说道:“我现在想起来了,当时她说的是,‘姓白的和一个阴阳怪气的人把那个舒员外杀了’,唉,都怪我,看着舒影昏迷过去,急火攻心,把阴阳怪气那人忘了,难怪舒影妹子恨我,我竟对她的事这么不上心。”
慧广道:“寒少侠,这哪怪得到你头上。唉,舒影这孩子真变了,藏得住心机了,不知对她而言,是福还是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