伯颜向王振告辞,一转身,方才发现,宝勒儿竟又不见了。众随从忙要分头去寻,被伯颜止住,伯颜叹气道:“我这可怜的傻妹妹,不让她见那人一面,她是不会死心的。”
宝勒儿趁着兄长与王振交谈之机,慌称要方便一下,然后偷偷跑出了门,锦衣卫知道她是王振的客人,不再阻拦。
天色虽晚,路上还有行人,她一问河南来的于大人,竟然都知道,告诉她于谦官复原职,已经回河南了。
刑部大狱的牢房,远没有宫里关舒影的屋子舒服,多亏蒋冕打了招呼,总算是把她关了单间,有个粗陋的床,也不用再吃馊饭。
身体上的痛楚倒没有什么,舒影着急的是,何时能逃出大狱,又如何能再进宫去找喜宁问个清楚。
数着日子,已是关入刑部大狱的第九天了。这夜,盖着薄薄的被子,舒影咳个不停,她的额头发烫,浑身没有一丝力气,地上瓦罐里的水已喝得一滴不剩,可是她的喉咙还是像是堵了一团火,烧得生疼。
终于,舒影忍受不住,喊了几声:“牢房大哥,给我一碗水喝吧。”
半晌,有一人走了过来,打开牢门,也不说话,径直走向舒影床头。
舒影警觉起来,喝问道:“你要干什么。”
那人穿着狱卒的衣裳,红脸膛,胡子拉碴,眼睛眯成一条缝,左手掀起舒影的被子,右手便拔出刀来。
舒影惊出一身冷汗,先出一脚,蹬向红脸狱卒,只是情急之下,她忘了脚上戴着镣铐呢,踢出的左脚被镣铐扯住,反把自己身子带下了床。
那人冷哼一声,举刀就剁,舒影无奈,只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,将将躲过这一刀,还不及口中喊叫,那人第二刀又接着砍了过来。
若是平时,舒影定能躲过去。可是,这两日,舒影受了寒气,身体虚弱,再加上独孤畏踢的那一脚,伤还未愈,她是有心无力,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刀锋越来越近。
生死关头,又一道人影闪进牢房。那人黑衣,蒙面,赤手空拳,进来便一掌劈向红脸狱卒的后心。
红脸狱卒只好收刀转身,避开这一掌,他看着蒙面人,眼神之中,流露出惊异之色。蒙面人二话不说,双掌齐出,拍向红脸狱卒胸前大穴。
红脸狱卒恼羞成怒,再侧身,让过双掌,手中刀挽了个花,在蒙面人眼前晃了几下,意在扰乱对方判断,随后左脚上前步,两腿一蹲,身子同时一旋,借着这腿劲、腰劲,向下用力一削。
蒙面人不敢大意,腾身而起,落在床上,欲居高临下再发一掌。未料,掌力未吐之际,那红脸狱卒改双手持刀,屈臂回刀,身子又一旋,还是借着腰劲,平着就将刀划过来。
“苗刀。”蒙面人不禁叫了了来。
以腿带腰,以腰带刀,力贯刀刃,这确是苗刀刀法的精髓。
舒影此时方才扶着墙站立起来,看着二人你来我往,内心焦急,不由大声叫起来:“杀人灭口啦,杀人灭口啦。”
此时,其他牢房的人被惊醒,虽弄不清舒影这房里发生了什么事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也开始大声起哄。
眼见一时无法取胜,使苗刀的红脸狱卒虚晃一招,逼退蒙面人,脚尖轻点,跃出了牢房。
蒙面人沉声道:“舒影,你若不想死在这里,就跟我走。”舒影此时人已近虚脱,下意识点点头后,腿一软,靠着墙慢慢滑坐下来。
见舒影点头,蒙面人背起她便往外跑,边跑边将经过的所有牢房的锁全部用掌劈开。关在刑部大狱里的囚犯,大都是死囚,见牢门大开,不禁喜出望外,也纷纷逃出,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声响成一片。
这时,大队狱卒方才赶到,来不及抽刀,只好徒手与囚犯们扭打在了一起,不时有狱卒被囚犯用镣铐砸倒,然后刀被抢走,场面极其混乱。蒙面人取出一根绳子,将舒影紧捆在身上,然后腾出手来,也不管眼前是狱卒还是囚犯,一掌一个,生生打出了一条路。
刑部大狱外,也有十几个蒙面黑衣人在往里冲,狱卒不能挡,死伤遍地。
十日后,茱萸峰,“天蚁帮”的聚义堂上,田小蚁正在发脾气:“叫你们找最好的郎中来,怎么找了这几个窝囊废,治了这么些日子,舒影还是起不来床,把那些人杀了,再去找。”
伍文杰小心道:“这几个确实是附近最好的郎中,杀了他们,就只好去京里绑御医回来。郎中们说,舒姑娘先是受了内伤,后又被风寒侵入,再加上胸中郁闷气结,才病上加病,恐怕一时还好不了,要调养一段时间。”
齐飞在旁道:“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,急不得。只是,帮主,属下有一事不明,你前阵子不是要属下去杀了舒影么,现在为何又亲率帮中兄弟去救了她。”
田小蚁脸色阴沉,道:“谁说要救她了。”
见伍文杰、齐飞面露不解,她又道:“将欲取之,必先与之。杀了她,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,我要让寒枫痛苦、后悔一辈子。”
伍文杰、齐飞二人心想:女人心,海底针,真是变幻莫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