横天雪打开寨门后,忙回转身想去帮路宣他们,可是,登上门楼,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憾不已。
门楼下到寨门的路只有一条,长不过十丈,也是青石砌成,现在,这条路上铺满了尸体,有明军的,也有“豹从”的,层层叠叠,让人无从下脚,血从台阶顶一直往下流,越汇越多,淌在青砖平地上,填满了无数青砖间的缝隙。
路宣在台阶最下一层,趴在地上,左手被砍断,右手紧紧搂着一个“豹从”的脖子,那名“豹从”仰面躺着,舌头吐了出来,眼睛瞪得老大,脸上写满痛苦与绝望。翟亨半跪在地上,以刀杵地,双目圆睁,身边躺着十几个“豹从”。仔细看时,翟亨已经气绝身亡,身上有数十处伤口,伤口已经没有了血,想是血早已流尽。路宣带来的其他兵士,无一人幸免,全部阵亡。
相岗率着剩余的三百余名“豹从”在前开路,岩康坎带着一千名麓川军士断后,罕翁护着思机发,领着三千名将士居中,发声喊,一起杀出寨门。
麓川军突然发起反冲锋,这让明军措手不及,数千人冲出来,如同一股急流,裹挟着、吞噬着遇到着的一切有生命的东西,怒吼着滚滚向山下涌来。明军一时抵挡不住,节节败退,麓川军趁机反攻入第九道寨子,若不是宫聚领着众将拼力死战,估计连王骥也要被这股急流吞没。
王骥面不改色,稳坐寨墙上,对宫聚等将领道:“思机发已是黔驴技穷,这是他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击。穷寇莫追,先把鬼哭山拿下,放思机发下山,大道上自然有人收拾他们。
肃清完鬼哭山上的残敌,王骥却没有等来思机发的人头,相反,他得到的确切消息是,埋伏在大道东边的两万明军,受到了象阵的冲击,败退后又被刚逃下山的思机发夹击,主将肖铜阵亡,两万大军损失过半。
现在,王骥手下,能战的将士只剩下不到四万人,还要分别守住大营和鬼哭山。而据探子来报,对面的麓川军足有五万人以上,其中就包括四百只大象组成的象阵。
王骥在山上布置了一万人,命令他们只需守住寨子,不管山下战况如何,都不能下山助战,剩下的两万八千人则守在大营,与麓川军对峙,随后,他又派出数十轻骑出营,前往后方搬援军。
率五万大军和四百战象前来营救思机发的是思禄,思禄是思机发的大儿子,这五万人已是思机发最后的家底。
思机发见着儿子,百感交集,父子俩抱头痛哭。思机发平复心情后,问道:“小子,你怎么会算到老父我今日有难,又恰好赶得如此及时。”
岩康坎道:“是啊,思禄王子,不是你的象阵,我们都要中了王骥的埋伏,恐怕会全军覆没。”
思禄道:“父王,孩儿我哪里有神机妙算的本事,你说过,鬼哭山固若金汤,我只需在孟养驻守,以防明军从后路偷袭。所以,我就一门心思在孟养训练缅甸买来的这些战象。”
“明军以前也曾多次夜间攻山,你又如何偏偏在昨夜赶来。”思机发还是不解。
“昨日正午,有一蒙面人从城外射了封信进来,说是明军将在深夜攻山,而且是里应外合,并说内应就是前些日投降的会使火铳的明军,言之凿凿,不由我不信,再加上象阵已成,我正好要试试其威力,这才倾巢而出,不想刚好救了父王。”
岩康坎道:“上回也是有个蒙面人,深夜潜行至寨前,往寨内射来一信,被南贺依拾着。信中说,沐府里的沐麟公要到前线去,还附上了具体的时间和路线图。大王研究此信后,认为无诈,并派了罕翁下山,果然在图上标识的地点活捉了沐麟。”
思禄道:“看来明军内部有人暗中在帮我们的忙,只是不知那个人是出于何种目的,他既知有奸细混入我鬼哭山,又为何不早几日通知大王。”
思机发道:“管他是什么目的,人家救了咱的命可是真的,而且到现在为止,人家也没害过我们。”
第三日,思禄亲自指挥象队冲锋陷阵,明军被这些庞然大物吓破了胆,望风而逃,又损失不少,王骥阻止不住,只好带着一万多人上了山。
现在的局面,反倒是麓川军占了明军大营,把王骥围在鬼哭山上了。幸而那各处大寨修得十分牢靠,麓川军既不善攻城,也无攻城利器,两万多明军守是一点问题也没有。只是,眼看思机发占了上风,滇南各土司部落纷纷投靠思机发,山下每日都有军队开来,短短半月时间,麓川军已达十万之众,把个鬼哭山围得水泄不通。
关键是那个象阵,那些战象经过训练,一点也不畏惧火炮、火铳的声响,并且,由于山路难行,明军只带了数门火炮,作用有限,而火铳的射程短,当够得着战象时,战象已经快冲到面前了,别看大象笨拙,它们跑起来可是一点也不慢。最重要的是,大象皮糙肉厚,火铳对它们没有一点杀伤力。
明军不惧山下十万大军,却怕这四百战象,一直缩在山上。幸运的是,山上吃住倒是不愁,粮仓虽被烧毁,但大部分被火烧过的米还是可以拿来吃的。住的就更简单了,除了山顶,其他各处山寨大半未毁,挤一挤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