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百十个逃难的人说什么也不肯回去,沐容劝道:“如今河水退去,战事已平,正是农忙时节,早日回到家乡,才不会误了农时啊。若是因为路途遥远,山路难行,沐府可以提供帮助,一定会让大家平安到家。”
那些人中,有一长者痛哭流涕道:“我们都是一个村里的人,村子建在低洼处,河堤决口,第一个淹的就是我们村,所有的房子都被冲垮了,逃出来的人,还不到一半。公子现在叫我们回去,我们住在哪里,又吃什么啊。”
沐容听罢,连连自责道:“老伯,这都怪沐容考虑不周,没想到你们村受灾那样严重,看来是当地县衙隐瞒不报。”
那老者赶忙道:“这真不能怪县老爷,逃难的路上我们才知道,大军也遇了水灾,有一万人分散驻在本县。本县地少山多,荒蛮穷僻,为了大军的吃穿住行,县老爷已经操碎了心。我们住在大山里,一个小小的村落,他暂时顾不过来,也是情有可原。只要朝廷大军能够取胜,我们小老百姓吃些苦头,算不了什么。”
沐容动容道:“有这样通情达理的老百姓,何愁我军不胜。你说的那个县令我知道。鬼哭山大捷后,他便累趴下了,于国于民,他确实尽力了。老伯,你看这样行不行,我沐府在西山脚下有个庄院,新开了些田地,正缺人手,如果你们愿意帮忙,就别回去了,都迁往那儿吧,住在一块,大伙还是好乡邻。”
老者激动道:“人人都说沐公子是大善人,在我看来,公子就是‘活菩萨’啊。
百十号人跪了一地,沐容也慌忙跪下道:“这使不得,万万不可,这会折我阳寿的。西山那里,房屋是现成的,待我回去禀明叔父后,就立刻带你们去,马上就能过上正常的日子。”
站起身,看见横天雪在旁,沐容转头道:“横姑娘如果没有事,也一同去吧,西山你可能听说过,那里风景不错,办完村民的事后,我可以陪姑娘去山上散散心。”
刚才的一幕,横天雪全看在眼里,对于这个善良温和的沐公子,她的好感越来越强烈,以致沐容发出邀请时,她想也没想,就答应了下来。到了夜间,她那颗少女的心,竟然无法安宁,满脑子都是沐公子那富有有魔力的声音,她用了各种方法来让自己尽快入睡,只是为了早点见着明日的太阳,早点见着沐容公子。也许有那么一瞬,沙恨雨憨憨的笑脸忽闪而过,但很快就被沐容那英俊的、温暖的面庞代替了。
很甜蜜的一觉,横天雪醒来后,第一步就冲到窗前,看见艳阳高照,她长长出了口气,在原地快活地转了个圈,然后轻声哼起小调来。
二人将村民们安置妥当,在村民们的千恩万谢中步行上山,一路观景,有说有笑。在一处唤作龙门的地方,两人并肩伫立,默默看着脚下烟波浩渺的万亩滇池,望着翠色连绵的群山,感慨着天地的无限和凡人的渺小。
“这里看日出一定很美。”横天雪想起的是年少时,与朱秩炼一起在蠡山顶观看日出的情景。
“横姑娘,这儿还不是看日出的最佳处,太华寺里的望海楼才是。”沐容笑着道。
太华寺依山傍水,掩映在绿树翠竹之中,寺内殿宇众多,花木繁盛,山风拂过,幽香袭人,横天雪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。
太华寺建于元大德年间,是云南禅宗“开山第一祖”无照法师讲经之所,沐英入滇后,重修太华寺,这儿又成了沐府的家庙。
方丈思德法师亲自相迎,在思德陪同下,沐容先是去了“思如堂”,祭拜了沐家的列祖列宗,然后又到大雄宝殿,参佛进香。礼毕,才被引入“映碧榭”,明涯让人奉上香茶斋饭,在旁相陪。
吃了一阵,又聊了一会,眼见横天雪有了困意,思德法师道:“天色不早了,贫僧还要去主持晚课,就不陪着沐公子、横姑娘了。客房想必已收拾妥当,可以随时前去休息。”
昨夜入睡迟,今日又走了很长的山路,横天雪是又困又乏,头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。
正做着美梦呢,横天雪突然被一阵说话声吵醒。先是隐约看到屋里有两个人影,她不由惊出一身冷汗,借着微弱的月光,再仔细一看,这二人竟是沐容和洛英洲。
横天雪满心疑惑,想要说话,可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再想起身时,却全身酥软无力,连根手指也动弹不得。
只听沐容轻声说道:“英洲大哥,你不知道,好些日子没见着你,我这心里像是猫抓似的难受。你在外面奔波,可是受苦了,看你瘦成这样,人家好心疼呢。”边说他边去抚摸洛英洲的脸,沐容的举止令横天雪非常诧异。
洛英洲甩开沐容的手,正色道:“先说正事。京城这趟没有白跑,见着那王振,最大的收获,就是他答应帮忙解决掉梅妙灯。梅妙灯剑法精奇,非一般人所能敌,你我二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。王振说服朱祁镇下旨,召梅妙灯入京,以便半路截杀她。想必梅妙灯此时已做了孤魂野鬼,只是,她至死也想不到,要她命的竟是公子你。”
沐容叹气道:“我父母去世得早,一直跟着沐斌长大,梅妙灯年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