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到贺长烟的尸体时,林影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,她冷冷地对也先道:“昔日在宁王府,此人曾对我有续命之恩,请太师好好葬了他。”
贺摇感激地看了看林影,林影扭过头去,心中充满了对贺摇的鄙视和厌恶。也先忙吩咐手下兵士,要按中原习俗好好安葬贺长烟。
对于林影,也先是越看越爱,有几个晚上,他都徘徊在林影的帐外,却最终忍耐了下来。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伯颜看出兄长所思,不解道:“大哥,既然喜欢,就干脆把生米做成熟饭,何必苦苦折磨自己。你已独居多年,也该找个伴了,她就是一个普通丫头而已,没必要怜香惜玉的。”
也先摇头道:“我已答应了她,没有为她复仇之前,绝不碰她。”
听也先讲完林影的遭遇,伯颜对这位中原来的姑娘也心生怜悯,他沉思片刻,道:“大哥,与明一战,虽不可免,但何时开战,时机最为重要,可不能冲冠一怒为红颜,匆匆做出决断。”
也先道:“几个兄弟之中,你最年轻,却最为谨慎,那你说说看,何时开战,时机最好。”
伯颜苦笑道:“其实不战最好,战端一开,如箭离弦,再无回头路。”
“你怕了。”
“大哥,我确实怕,《孙子兵法》云:兵者,国之大事,死生之地,存亡之道,不可不察也……”
“好了,好了,这些汉人写的东西我虽然背不来,但意思总还是明白的。伯颜,中原人喊我们是草原狼,说我们贪婪、凶残,可是,他们呢,满嘴的仁义道德,而下起手来,却是更加的冷酷无情。长城内外,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,我们这些牧马的和他们种地的,已经打了几千年了,弱肉强食,不可能有你所希望的和平。汉人最强之时,便是我草原部落遭秧之际,你不见汉、唐大军,动不动便长驱千里,塞外称雄,占我水草丰美之地。而我草原最盛之时,可逼晋人衣冠南渡,甚至一战而灭宋。朱元璋和朱棣这两个猛人,手下名将如云,兵精良足,把我们赶到塞外之后,还是不依不饶,时不时就过来打一顿,我们牧马人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啊。好不容易熬到朱祁镇这个小皇帝,是非不明,治国无方,把他老祖宗的家底折腾的差不多了,我们再不动手,难道要等汉人再出个明君,把国家治理好后,反过来揍我们一顿么。”
伯颜问道:“大哥,看来这一战已无可避免,有无对林姑娘的承诺,你都要砍朱祁镇这一刀。”
也先道:“我是喜欢林姑娘,但我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了。这一仗,是为整个草原部落而战,若能恢复大元的荣光,我虽死无憾。当然,能顺手替林姑娘完成复仇的心愿,也是一举两得的事,我为什么不干。”
伯颜道:“我明白了,大哥既然已下定决心,我定当全力以赴,若论时机,此时不战,更待何时,现在的大明,就像是千疮百孔的巨船,四处露水,我们要做的,就要掀起一场风暴,给这艘船最后一击。”
也先大笑道:“兄弟齐心,其利断金,有伯颜在,何愁大事不成。只是,令我头疼的是,师出无名啊。”
伯颜抚须道:“大哥还记得我曾送过王振一幅画么,这里面可大有文章。”
也先道:“当然记得,那事才发生不久么。要不是宝勒儿淘气,我也不会下如此大的本钱,他王振算什么东西,值得我去巴结他。只可惜了王振鹏的那幅画,我也是花了好大劲,才从脱脱不花那里讨来。”
伯颜道:“大哥于瓦剌,就如同汉之曹相,若无大哥,哪时有他脱脱不花的汗位。”
“算了,不说他了,伯颜,你给大哥讲讲,那画里有什么文章。”
“那幅画,第一,解了宝勒儿之围,第二,换了南人一批工匠。这第三么,就是开战的由头。”
也先不以为然道:“王振鹏的画虽好,总不能像‘和氏璧’那样,让秦赵两强,为它大动干戈吧。”
伯颜凑上前,低声说了一通,也先听罢后,喜形于色,连捶伯颜三下,道:“以前总怪你学汉人写字作画是不务正业,现在看来,却是十分有用啊,好,就按你说的办。”
一个月之后,京城里出现了一个商人,一个南方来的阔商人,姓洪。
京城里出现个商人本是件很正常的事情,天子脚下嘛,南来北往做生意的自然是多如过江之鲫,赚了大钱的也不在少数。但这个阔商人有些特别,他喜欢字画到了痴迷的程度,他不惜代价地在京里收购前朝名人字画,只要你有真家伙,尽管随便开价,他照单全收,本来值一千两银子的东西,他可以眼也不眨,三千两就收过来,但前提是,你的东西要是真的。
没过多久,京里就四处传遍,说这人可了不得,能一眼就瞧出你所收藏字画的真伪。
这日,商人所住客栈来了一位穿着极其讲究之人,那人见着姓洪的商人,看看四下无人,从随身包裹中取出三个匣子,然后打开其中一个,从中小心拿出一幅画,缓缓展开后,也不言语,只把眼看着洪姓商人。
洪姓商人一见此画,顿时两眼放光,嘴里啧啧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