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祁钰未置可否,他问陈循:“陈老爱卿,你是首辅,对徐珵所言,有什么看法。”
没想到陈循只回答了四个字:“再议,再议。”
朱祁钰大失所望,他环顾一圈,当看到于谦时,眼睛一亮,道:“于爱卿,你是兵部侍郎,兵部尚书邝埜既已殉难,你就要挑起兵部的重担。太后每每提及你,总是赞不绝口,称爱卿有经天纬地之才,今日临朝前还叮嘱朕,说国有疑难可问你。”
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,打仗是你兵部的事,你于谦现在是兵部最大的官,你不管是不行的。
于谦本想听听其他大臣的意见,但等了半天,就等来徐珵一个南迁的高论,包括首辅陈循、吏部尚书王直、礼部尚书胡滢等老臣在内,竟无一人多言一句。
不说不行了,于谦走出班列,厉声道:“臣以为,现在主张南迁的,都该杀。成祖皇帝为何迁都北京,实在是因为大明最大的敌人还是北元,而北京离长城最近,便于天子有效调动军队抵御北元,正所谓天子守国门,这种气概能增加朝廷上下抵肮外敌的决心,如果此时南迁,一定会动摇民心、军心,以至动摇国之根本,幽燕一失,则国家危矣。陛下,难道没有看见宋朝南渡的后果吗!”
于谦瞪着徐珵等主张南南迁的人,大义凛然,目光如炬,让徐珵不敢直视。徐珵硬着头皮道:“敢问于大人,京师精锐尽毁于土木堡,城里只有几万老弱残兵,如何抵挡瓦剌铁骑,更何况人家是挟胜而来,锋头正劲,以这此老弱残兵迎战,莫非于大人要学卧龙诸葛,给司马懿唱出空城计么。”
吏部员外郎纪延举接腔道:“于大人,就算是京师军民同心,共抵外侮,但是城中有多少粮草,您总该清楚的吧。若是瓦剌围城一月,恐怕城中就要易子相食了,到那时再走,就来不及了。”
于谦并未理会二人,而是上前一步,对朱祁钰道:“请陛下下旨,调南北两京、河南的备操军,山东和南京沿海的备倭军,江北和北京所属各府的运粮军,马上开赴京师,不得延误。”
徐珵不甘心道:“于大人,军士越聚越多,粮从何来。”
于谦不客气地顶回道:“这个不用你操心,通州有粮。”
朱祁钰猛然站起身,道:“快取朕的剑来。”
金英取来宝剑,朱祁钰举剑道:“我今儿就学学东吴孙仲谋,有再言南迁者,有如此案。”
说完,朱祁钰宝剑一挥,斩下身前龙案一角。徐珵看了,默默退后,不敢再与于谦争论。
朱祁钰随即下旨,正式升于谦为兵部尚书,全权负责京师的保卫战。朱祁钰最后一脸严肃地对众臣道:“从今日起,于爱卿所言,即朕之所言。”
这些日子,孙太后所食很少,只肯喝一点点稀粥。朱祁镇是她唯一的儿子,但宫里的人却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忧虑和悲伤,无论何时何地,孙太后都还是和以前一样,保持着母仪天下的威仪。孙太后心里明白,值此大明最黑暗之际,她只能选择坚强。
朱祁钰虽然不是她亲生,但也是她夫君的儿子,她曾有过立两岁的孙子朱见深为帝的念头,但思来想去,她始终不敢,的确,若立见深,值此危难之秋,主少国疑,是亡国之兆啊。
朱祁钰还算明事理,他虽做了皇帝,依旧是立了朱见深为太子,这让孙太后心里稍稍好受一些。她听说于谦升为兵部尚书,负责京师城防事宜,不由松了口气,对身边人道:“也先进不了北京城。”
孙太后现在最担心的反倒是钱皇后,自朱祁镇被俘的消息传入宫以来,钱皇后就一直跪在各路神牌之前,为朱祁镇祈求神灵的护佑,她求一阵,哭一阵,日夜不停,累了就地而卧,谁劝也不听。
周淑妃和万丽嫔也哭,但她们所哭的,却是对自己命运的不安,因为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朱祁钰,孙太后还在,尚能制约朱祁钰,她们还能待在宫里,如果哪天孙太后不在了,只怕迎接她们的,是被赶出宫去的悲惨的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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