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战中,双肘被林影拧断的谢敖一直坐在地上哀嚎,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。瓦剌大军突围时,场面十分混乱,为了不命丧马蹄之下,谢敖咬牙站起身,希望有马骑的江湖中人能拉他一把,没想到,除了身上挨了几百鞭子,频频遭人喝斥外,竟无一人肯理他。
眼见明军将至,谢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,欲自断经脉而死,就在此时,一骑飞来,有人伸手抓住他的衣领,将他提起。
坐上马后,他回过头才看清,救他的人竟是贺摇,他深深感叹:“还是公子仁义啊,那些个老江湖,没有一个讲义气。”
贺摇微微一笑,不停打马飞驰,口中说道:“话别说早了,能冲出去再谢我吧。”
法印率人来援,死死缠住张懋行、谢敖、郎彪这些人,好让寒枫能接近也先,不料,又有大队瓦剌人冲来,反困住慧广、法印等人,张懋行、谢敖趁机脱身去救也先。
郎彪也要跑,却被法印拦住,这个法印,其他人不管,就只是盯着郎彪,郎彪去哪,他就追到哪,郎彪的“浔阳破阵刀”虽然厉害,却没放在法印眼里。
郎彪气不过,暗道:这么些个人,丑和尚干嘛老追着我不放呢。当初在云台山上,郎彪虽未与此和尚交手,但这丑和尚看他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,令郎彪记忆深刻。
眼见打又打不过,跑又跑不掉,郎彪灵机一动,用瓦剌语对着刚到的一个千夫长喊:“这丑和尚杀了太师的夫人,太师有令,能斩此和尚者,赏牛马万匹。”
赏牛马万匹,这个诱惑可够大的,由于郎彪是也先跟前的红人,他说的话让人不能不信,千夫长立即指挥手下人朝郎彪围来。
郎彪心想,这下丑和尚该消停了吧。哪知,和尚视围上来的数百名瓦剌人于无物,毫不退缩,生生在瓦剌铁骑中杀出条血路,虽然身上受了十几处刀伤,依然执着去追赶郎彪。
这下,郎彪有点怕了,情急之下,他随手毙杀一个瓦剌人,抢过马来,连着几鞭,朝着东面而逃,丑和尚见状,也立刻抢了匹马,紧紧跟在后面。
郎彪的骑术还可以,但他没想到和尚也不差,跑了近十里路,不但没有甩掉和尚,反而被和尚逐渐拉近了距离,郎彪频频回头看,一不小心,马蹄踏入一个深坑里,顿时人仰马翻,将郎彪狠狠掀了出去。
郎彪忍着剧痛,挺身而起,刚抄起落地的长刀,那和尚打马已至,冷冷看着郎彪,郎彪情知逃不掉,也打不过,想了想,干脆又扔了刀,盘腿坐下,抬头问道:“看你身手和年纪,应该是少林寺‘法’字辈的高僧,如此紧逼于我,何故。”
丑和尚跳下马,随手捡了根树枝,舞了几下,郎彪神色大变,颤声问:“你,你是蠡山横家堡的人?”
丑和尚所使招数,正是“只攻不守,天下一横”的横家剑法。
郎彪脸上肌肉抽搐着,他又捡起刀来,眼睛里满是怨恨:“横家堡的人,除了那个丫头外,都死光了,你对我苦苦相逼,非要置我于死地,对我有如此深仇大恨,又活在当世的横家堡弟子,那就只有一人,孙少安。”
丑和尚点点头道:“贫僧法号法印,出家前确实叫孙少安。”
郎彪嘴唇咬出血来,指着孙少安道:“你杀我一家老少十三口,这些年来,我日思夜想的,就是要剥你的皮,挖你的心,喝你的血,苍天有眼,总算让我找着你了,怎么,怕人认出你来,自己给毁了容了。哦,我想起来了,你的好兄弟,寒枫,他一家人也是你杀的,你可真会装啊,常常在寒枫身边,他竟不知你就是他的仇人。”
孙少安道:“我弟弟因你的告密而死,也因此让我失去理智,害了那么多无辜之人。郎彪,我的罪孽,我会去偿还,甚至,也会为你全家十三口抵命,但那得在我取了你的狗命之后。一切都有因果报应,郎彪,你若不贪图瓦剌人的钱财,与他们暗中勾结,害了那么多的汉人,你的家人又怎么会命丧九泉。”
郎彪狂笑不止,没有比仇人就在眼前,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让人痛苦、让人疯狂的了,郎彪吼道:“你这个双手沾满了血的人,还有脸和我讲什么仁义道德。孙少安,那日在云台山,我是觉得你的眼神不对劲,那时你为何不发难,哦,是怕寡不敌众吧。是的,我技不如你,今日定会死于你手,孙少安,你刚才说过,杀我之后,你会用命来抵偿我家人,我如何能信你。”
孙少安面色沉静,双手合什,道:“出家人不打诳语。”
郎彪狞笑道:“我还是不信,除非你和我一起死。”
孙少安看着郎彪,眼睛里充满了怜悯,当年,他一怒之下,杀了花马寨一百八十口村民,铸成大错。后来,横现山要杀他,却被横现海偷偷放走,他一路南逃,一路自责,每每欲要自尽,却总是下不了手。
极端痛苦之下,孙少安便在脸上一日划一刀,三个月过去,当孙少安在脸上划满一百八十刀后,他来到了南少林。
刚做了方丈的慧广收留了他,寺里清幽的晨钟,晚课上虔诚的诵经,日夜艰苦练功,这些事麻醉着孙少安,也安抚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