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祁镇与伯颜进了屋后,抱头痛哭,伯颜道:"太上皇啊,你咋比在草原上的时候还瘦啊,早知是这样,我说啥也不让你回来。"
朱祁镇好容易才止住泪,拉着伯颜在自己床头坐下,上下仔细打量半天,道:"兄弟啊,这真不是做梦么,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想着你呢,这身打扮,可是委屈你了。"
伯颜把自己是如何进来的说了一遍,接着又谈起前几日太子下葬,慧妃被缢死,郑研被活剐的事,朱祁镇这才弄明白,朱见济是怎么死的,按郑研的供述,是被芮慧妃害死的。
很快,时辰到了,有锦衣卫来催伯颜,当然,这名锦衣卫是朱骥最贴心,最信得过的人。
朱祁镇死死拉着伯颜的袖子,钱皇后好说歹说,他才撒手,院子里又不敢哭出声来,只是眼泪"哗哗"往下掉。伯颜哽咽道:"今日一别,不知还能不能再见着太上皇了。"
伯颜一步三回头的走了,朱祁镇失魂落魄,这一日粒米未尽,只管躺在床上发呆。最开心的当属周淑妃,她挺着个大肚子,从这屋窜到那屋,口里反反复复道:"报应啊,报应。"
伯颜临行前,又去了袁彬所在的那个偏僻小院。他来京城的第一件私事就是去找妹妹宝勒儿,也先声称再也不认这个妹妹了,但他伯颜放心不下。
伯颜深信,只要找着了袁彬,就一定能找到宝勒儿。袁彬虽被降职闲置,但他总还是在锦衣卫当差,伯颜很快就找上了门,可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,袁彬告诉他,宝勒儿因有了身孕,被送回袁彬的江西老家调养去了。
伯颜有些遗憾,但更多的是高兴,他为妹妹终于寻到她自己想要的归宿而高兴,袁彬这人,伯颜是欣赏而敬佩的,有勇有谋,忠孝仁义,妹妹没有嫁错人。
伯颜对袁彬说,他想见朱祁镇,袁彬给他出了个主意,去找于谦帮忙,同时还请伯颜把太子之死的来龙去脉转告朱祁镇。袁彬推测,朱祁镇可能会知道太子死了,但不一定知道其中内幕,那么这段日子,他必定很难熬。太子之死的内幕,袁彬也是从自己以前一位老部下口中打探到的,那位老部下现在诏狱当值,参与了对太子案的审理。
伯颜自然愿意把这个消息带入南宫,而且他答应袁彬,除了朱祁镇,不会再透露给其他任何人,包括他兄长也先。
伯颜给袁彬留下一万两银票,袁郴坚辞道:"老家还有祖宅良田,京里也有份俸禄,吃穿用度足够了,钱那东西,没有不行,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。"
伯颜无奈,只好收起银票,心中更加敬重袁彬。袁彬将伯颜送出城门三十里,伯颜感伤道:"送君千里,终有一别,我那妹妹,就托付与你了。"
袁彬道:"等宝勒儿产下一儿半女,我就让她带上孩子回娘家探亲,看在孩子的面上,令兄总会认他这个亲妹妹了吧。"
伯颜叹道:"也许是年龄渐渐大了,我那兄长性情越来越暴躁,越来越听不得人劝,他杀了两任大汗,尽灭‘黄金家族’,自立为汗,对草原各部一味弹压,只怕是已惹得天怨人怨,祸事不远了。"
伯颜没急着回去,他专门在京城四周转了转,看到大明朝已经迅速抹平了战争留下的痕迹,各个村落里炊烟袅袅,农闲时节的村民们往来于大道上,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,伯颜借讨水喝的机会,与几个老农攀谈过,每一个人都告诉他:"今年收成不错,朝廷还减了税,可以过个好年了。"
伯颜感慨,大明地大物博,底缊深厚,撼之如撼山啊。伯颜想把所闻所见告之也先,劝他从此与大明息兵言和,但是,当他回到土剌河畔大营时,却没见着也先,阿失帖木儿告诉他,知院阿剌邀父汗打猎去了。
和阿剌去打猎,伯颜心里"咯噔"一下,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。阿剌这人,他最了解不过了,人前显善,背后下刀,为了一点点利益,他连亲爹都能出卖,再说了,这冰天雪地的,也不是打猎的时候啊。
"你父汗带了多少人去的。"伯颜问道。
见叔叔那紧张的样子,阿失帖木儿心里想,叔叔毕竟还是老了,一点风吹草动就吓成了那个样子。当然,他心里再瞧不起,嘴上还是恭恭敬敬的:"阿剌伯伯说,离此不远发现了大群黄羊,他想和父汗比比谁打得多。侄儿也曾留意了,他统共也只带了二十个人来,其中还有一个是少了只手的矮冬瓜。跟着父汗去的,有咱部落三百勇士呢。"
听说阿剌只带二十人来,伯颜稍稍放了点心,但听说还有个断手之人跟着,他莫名又紧张起来。
"那断手之人是不是穿着道袍。"
"是啊,叔父,你怎么知道的。"
伯颜自然知道,这人是国师张懋行的儿子张元吉,土木堡之战前几个月,张元吉就投到阿剌帐下了,为这事,张懋行差点与张元吉断绝父子关系,这么一个手有残疾之人,开不了弓,拉不了箭,他跟来做什么。
伯颜越想越不对劲,便问阿失帖木儿:"军营中还有多少人。"
阿失帖木儿道:"还有七百人。"
伯颜又问:"怎么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