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点恍惚了,喝得太快,菜都没来得及吃几口。看看陈超武,他倒是蛮会表现的,也许这样的场合不容易碰上,这可都是大领导,他这样卖力,不就是为了给领导们留个好印象,我看他最少已经八两酒进了肚子,还在硬撑着。
我知道还没完,刚敬完一圈,对方还要回敬,大领导们自然不会敬我的酒,那有刘总和他们对着。倒是对方一个姓钱的好像是监理,挺热情的,来回敬了我好几杯,刚开始我还没注意,以为这个人热情,喜欢喝酒,这个时候我想想不太对劲,我一个年纪轻轻的所谓项目经理,他犯不上对我三番五次起身专门敬酒,再想想他的身份,监理,不就是检查我们的工程质量的吗,这就对了,他是在暗示我啦,以后工程质量好不好,不都是他说了算,我应该有所表示才对。
我明白了,这种人不能得罪,就像一颗老鼠屎,好事和他没关系,想坏事时就能搞坏一锅粥。他正好坐在离我不远处,中间隔了两个人,据我看那两个人可能也是他的手下,我不能这么不上路,人家暗示了我这么多次,我现在才反应过来,我赶紧端起一杯酒,往钱监理那边望去,他正满怀期待盯着我呢。
我举杯向他示意,他也迅速举杯,我说:钱监理,往后工程上要请您多担待了,小弟我敬您一杯,聊表心意,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好好喝点儿。
这是在给他暗号,他当然明白我的意思,把酒杯和我碰了一下,说:那就多谢刘经理了,我先干为敬。
说完一口干掉,我也只能舍命陪小人了。
他已经说出谢我了,那么下次碰面就是要我出血了,想到这里,我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操了一遍,然后朝他殷勤地笑了一下。我为自己虚伪的表现感到恶心并且耻辱,我怎么变成了这幅鸟样。酒越喝越多,我已经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杯,领导不发话,谁也不敢说散,眼前的影子已经有点晃,下面的膀胱也受到强烈的刺激,我尽量不引人注意,偷偷溜了出去上洗手间。
排泄完,人也舒服了不少,我洗了把脸,来到走廊上,点上一根烟,慢慢吸着,能躲一会儿就躲一会儿吧。一个熟悉的倩影走了过来,是丁姐,不知道为什么,我竟然有点紧张。
丁姐肯定也看到我了,径直走了过来,我赶紧打招呼:丁姐好。
她点了点头,然后说:喝多了吧。
我也点了点头。
她说:等会我送你回去休息吧,你喝得太多,不能开车。
我傻乎乎地应道:好。
她说完进了洗手间。
我本来还想多呆会儿,却想着等会儿丁姐要出来,莫名紧张起来,一根烟没抽完,鬼使神差地又溜回了包间里。
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这一顿漫长的酒喝下来,五味杂陈,我也搞不懂领导们难道就喜欢这样醉生梦死的生活,有意思吗?也许他们也是被生活所迫吧,想不吃不喝也不行。哎,都不容易啊。刘总与领导们寒暄了一阵,又带着他们去了别的会所继续别的项目,这样的场合肯定有一些秘密交易,我们去也不合适。
我已经喝得不行了,他安排丁姐留下来送我和陈超武,终于解脱了,吃饭都能吃得这么痛苦,这已经让我的人生信条产生了动摇,我一直坚信的真理就是活着就要吃饭,但这种饭能把人吃死。我和陈超武互相搀扶着,脚步踉跄,就像两个刚从战场上下来负伤的战士,好不容易上了丁姐的车,立马就像两头死猪一样瘫倒在座椅上,我坚持了大约两分钟,就失去了意识,天旋地转中啥都不知道了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只感觉有人在推我,我努力地睁大眼睛,才看清眼前的一张女人的脸,是丁姐,我还在车里,而陈超武已经不见了,我压根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的车。
丁姐见我醒来,笑着说:醒了?
这就是个废话,我们却常常说废话。
我艰难地答道:嗯。
她问:没事吧?
这又是一句废话,我现在这个样子看着像没事的人吗?
但却只能口是心非:没事。
她说:那下车吧,我已经等了你一个小时,再这么睡下去,明天都不一定醒得了,所以只能叫醒你了,打扰了你的美梦吧。
我挣扎着起身,说:不好意思,麻烦丁姐了,我又出洋相了。
这个时候她倒没了平时的冷艳,挺平易近人的。
我像是一块冻肉,肢体僵硬,此刻开始慢慢复苏,脚步落地,却像踩在棉花上一样,一下沉了下去,差点摔倒,丁姐伸手搀住我的胳膊,我才勉强站住。
丁姐说:我扶你上去吧,看你这个样子,怎么照顾自己?
我感觉有些别扭,一想潘虹可能还在屋里,这样也许不太好。
于是说:丁姐,不麻烦你了,我自己走吧。
听到这个话,丁姐就松开了手,我支撑着往前走了两步,头晕目眩,一下扑倒在地上。
丁姐冲过来把我扶起来,嘴里埋怨道:让你别逞强,这下摔着了吧。
我感觉十分难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