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爸爸先送回家,我说去楼下买包烟,一个人在楼下的花坛边坐了很久,抽完了小半包烟,我还在发呆。不想回家,不想面对家人期待的脸,即将做父亲的人了,我的角色只会越来越多,在公司里我是员工,在爸妈面前我是儿子,在老婆面前我是丈夫,我所有的时间都献给了其他人,我早已失去了自我。
我有多久没抬头看过天?有多久没打过一场篮球?有多久没看过一场球赛?有多久没看过一场电影?生活的压力,让我自动屏蔽了一切运动与娱乐,太多的烦恼,来自公司的,来自家庭的,来自社会的,都让我无法停止脚步。
活得好累,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?我曾经的理想呢?我自己都忘了吧,我也不知道人为什么要这么活着,可是,总有人对我说,谁不是这么活着?一定要努力,要奋斗,要往上爬,要成功。
我现在连做梦都在想着怎么挣更多的钱,这不,听说深圳的房子又涨价了,而且还要涨,我是否应该庆幸,幸亏买得早,不然又要白打几年工,甚至,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,我还巴不得房价再往上猛涨,涨到天才好,我也能一夜暴富。
想着想着,我一阵傻笑。欧阳雪的电话驱散了我的美梦,她催我早点回去,这是我的老婆,我的爱人,她即将给我生孩子,我应该爱她,感激她,为她和孩子做牛做马,为这个家付出一切,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,对,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,我起身,准备继续做一个好男人。
七月的天气,酷热难当。
我的孩子即将出生在这个火热的季节,我希望他或她,运势也能像火一样旺,一辈子走大路,行大运,顺顺利利,平步青云,不要像他的爸爸一样,活得这么累,活得这么平庸。我这辈子似乎也就这样了,和所有的父母一样,自己实现不了的理想,便强加在孩子身上,我不会吝啬把所有的美好祝福都献给自己的孩子。
说到孩子,我又想起了多多,这个可怜的孩子,在最需要爱的年纪,永久的失去了父亲的陪伴。我有好长时间没去看他了,我现在的境况,根本脱不开身,而且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,总免不了尴尬,而他名义上的正牌父亲,我的朋友,老毕,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鬼混,他现在真的是吃喝嫖赌抽,五毒俱全,就他这个样子,还能指望他尽父亲的义务?造孽呀,都是我造的孽,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
公司的事情依然没有任何改善,客户索性玩起了消失,聊天软件不见上线,发邮件也不回,就这么拖着,我迟早会被拖死,头上那根弦一直紧绷着,我就像孙悟空被戴上了紧箍咒,茫然四顾心茫然,这一次,谁都帮不了我。
又是一天加完班,已是晚上九点,走到了自家楼下,我硬是没有勇气上去,索性找了个路边摊,点上几个烤串,上了两瓶啤酒,自顾自喝起来,现在,也就只有这酒,能让我稍微缓缓,不能喝多,我还得回家。
两杯酒下肚,舒坦了不少,真想一醉方休,死死睡上一觉,就能他妈的忘掉所有的烦恼。小摊边上是一对对年轻的男女,或是三三两两的小伙子,他们纵情欢笑,推杯换盏,满脸的没心没肺,想起几年前,我们也曾这么快乐过,才过多长时间,我怎么就变成这个逼样儿了?
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,我以为肯定是欧阳雪,她面临着生产前的恐慌,情绪很不稳定,我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不耐烦,她就会又哭又闹,所以最近我变得越发卑微小心。掏出手机一看,竟然不是欧阳雪,是刘欣,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?出什么事了?
来不及多想,我赶紧接通,刘欣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,半天我没听清她说的什么,我提醒了她两次,她才语气稍缓,这个消息让人震惊,她说多多被人抢走了,就在刚刚,店里准备关门,她带上多多出门,几个黑衣人大庭广众之下,明目张胆的抢过孩子,开车就跑了。
刘欣快被吓傻了,我提醒她赶紧报警,我马上过去。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,从这边赶过去大概要二十分钟,我坐在车上,心中虽然焦急,但是我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。刘欣描述的这个作案手法,不像是人贩子干的,也不像绑架的,要知道这路边的摄像头到处都是,他们敢这么嚣张,肯定是来者不善。
前思后想,刘欣一个女人带着孩子,也没有什么仇家,谁会冒着犯罪的风险来抢孩子?一个念头从我的脑海中冒出来,会不会是因为老毕,他名义上可是孩子他爹。想到此,我赶紧掏出手机给老毕打电话,嘟嘟声传来,无人接听,情况不妙,他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如果是因为他,那事情就复杂了,混他们那条道上的人,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,我的心跳得很快,呼吸也急促起来。
车子开到刘欣店前,我老远就看见她蹲在地上,赶紧跳下车扶起她,她满脸泪痕,头发凌乱,袖子也被撕破了,显然她和歹徒经过了一番搏斗,但是寡不敌众,她一个弱女子哪里会是几个壮汉的对手。
警车来得正是时候,我们被带到警局问话,刘欣由于惊恐和担心,有点语无伦次,做完笔录,警方查看监控显示那辆车最后消失在布吉镇的一个小巷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