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湘云今年35岁,跟我父亲结婚十年。她对那个没心肝的男人的了解程度,一定比我要多。
也就是说,我父亲为什么会给尸体拍照,她一清二楚。
我去晨曦山庄拍了几个小时的照片,赚了20万,还不算杜老板付给影楼的钱。干这行,来钱的速度比什么都快。
我父亲去世后,她少了这一笔经济来源,便暗中给我联系客户,赚取提成,叫我到照相馆上班,无非也是为了抱上我这棵摇钱树罢了。
只是,即便赚的钱再多,我也不想亲历直面鬼魅的过程。太恐怖,也太血腥。
我找了个公共电话亭,拨通了从易先生那里得来的号码。只要柳湘云接起电话,我一定会痛骂她一顿,骂她卑鄙无耻,两面三刀。我肯定不会走父亲的老路,她为什么要把我往火坑里推?
电话响了一分钟,没人接听。我又拨了一遍,还是没人接听。
嘿,我冷笑一声。
看来,她也不傻,知道公共电话号码肯定有猫腻。就在我打算跟路人借个手机打给她时,那台电话机忽然响了起来。
我怔了一下才走回去,接起电话后并没有出声。
对面却似乎跟我杠上了,也不说话。
我们沉默了足有一分钟,正当我感到不耐烦,打算直接挂断时,对方却突然说了一句话,几乎将我打回原形。
“你是白洪山的儿子?”声音尖锐,跟柳湘云温和的声线截然不同。
我收起了趾高气扬的态度,沉声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是我?”
“你刚从晨曦山庄跑出来,又被我推荐给了易秉恒,你肯定很抓狂,变得疑神疑鬼,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,你没有用自己的手机拨通我的电话,是怕你所怀疑的那个人,为了隐藏身份不敢接听,对吗?”她嬉笑道。
听她说完后,我怔了好半天,才张了张嘴,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,“你为什么要害我?”
“害你?”她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,哈哈大笑起来,“小子,我是帮你,要不然,你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本事?嘿,你不想挣钱吗?挣大钱啊!”
她的声音很尖,尤其说挣钱两个字的时候,让我听着极不舒服,感觉很市侩,也很庸俗,跟柳湘云那种温润如玉的女子截然相反。
她好像再一次猜到了我心中所想,冷笑一声,道:“你要是不趁着年轻多赚点钱,会有哪个漂亮娘们肯跟你过日子?嘿,即便你不想干这一行,也已经晚了。杜老板的女儿缠上你了吧?”
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。
“你到底想怎样?”我咬牙切齿地问道。
“我没想怎么样,赚点中介费而已,接下来,应该是你想怎么样,赶紧想办法帮帮杜老板的女儿吧,不然她能缠你一辈子!想想看,你陪着女朋友看电影,吃西餐,或者搂在床上睡觉时,她都会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你,是不是很爽啊?”
她在一阵几近癫狂的大笑声中挂断了电话。
草,真他妈是个疯子!
我狠狠地将电话摔了回去,又拦了一辆出租车,直奔影楼。
张启凡把我请进办公室后,在我面前接二连三地打了好几个电话,才有功夫喝了口茶,苦笑道:“生意太好,忙得我焦头烂额。”
“张哥,你平时挺照顾我,公司把我提拔成正式摄影师,也是因为你帮我跟领导说了不少好话,我在这里谢谢你。”我从椅子上站起来,对着他郑重地鞠了一躬。
一般小店的实习摄影师,干一年就能转正,但像我工作的这家影楼,干两到三年才能当上摄影师,属于正常现象。
这一躬,倒也不算矫情。
他几乎是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了出来,按住我的肩膀,有些尴尬地向玻璃隔断外面望了一眼,苦笑道:“小白,你怎么突然给我整这么一出?你能当摄影师,是你确实有这个能力,跟我没什么关系,好了,快坐下吧,你刚出院就来找我,不会只是想谢谢我吧?”
“确实有事。”我摆了摆手,没让他给我倒茶,他客户送给他的勐海普洱老砖茶,可不是我这种身份的人能喝得起的,“那位杜姓老板来取片子交钱时,有留下什么话吗?”
“他派司机过来交钱的,也没说什么,就是夸你拍得不错。”张启凡依旧把一只青瓷杯子递到我身前,笑道:“好东西不能独享,你尝尝。”
按理说,出了柳湘云那档子事儿之后,我的自信心会受挫,不应该还有勇气怀疑别人,但我还是从他的话语里发现了一个漏洞,他作为部门经理,根本不需要他去接待来取片子的客户。
是他碰巧撞见了那个理着青皮头的司机,还是他与杜老板的关系不一般呢?
张启凡可能是见我品尝香茗时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,便打趣儿道:“怎么了哥们,心不在焉的,是不是看上人家闺女了?照片我看了,十足一个大美人。”
我心头一凛,一直在犹豫着不敢说出的那句话,终于有了一个完美的借口。
“张哥,我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