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位?”我接起电话问道。
“你好,是白先生吧?我姓杜。”声音低沉却充满礼貌,听着非常悦耳。
只是,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他吐出的最后一个字上。
他说,他姓杜。
是巧合吗?
为什么我刚动了银行卡里那笔钱,他就给我打电话了?
我沉默,他也没再开口。
直到气氛陷入僵局,一阵尴尬感不可抑止地袭上我的心头,我才忍不住开了口,嗓音嘶哑得像是另一个人的声音。
“你是晨曦山庄的杜老板?”
“是我。”
“你找我有事儿?”
“事情办得怎么样了?”他反问了一句。
我一怔,道:“我不是拍完照片了?”
“拍照,只是开始。”他沉声道。
不知道为什么,父亲留下的那副黑白影集,竟然和卧病在床的爷爷交替出现在我的脑海里,让我怀疑这两件事似乎有着某种联系。
“麻烦杜先生告诉我,我还需要做什么?”我深吸了一口,轻声问道。
“面谈。”
“电话里不能说?”
他给我的第一印象,便是惜字如金。不管我如何打探消息,他都像打太极一般,仅用几个字便绝了我的念头。
我无奈,只好一头雾水地拦了一辆出租车,直奔约定地点——丰阳市华翔宾馆。
那家宾馆正对着火车站,是个不愁没有顾客的好地方,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坏地方。
由于堵车的缘故,我只能在宾馆的街对面下车,再通过地下通道走过去,只是我刚一下车,就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儿。
七月的夜晚,凉风习习,但却让我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。
我耸肩缩脖,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挂在胸前的相机,一只手在遍布鸡皮疙瘩的胳膊上摩挲着。
我的身边站着一些等待出站乘客的司机们,他们本来正热切攀谈着,打我一出现后,他们便不再言语,眼神充满诧异地打量着我。
我很想摆出一副很自然的姿态,以免引起太多注意力,可火车站广场上的情形,却让我控制不了我自己。
许是丰阳市火车站建成的时间太久,又因为这里是事故频发的地带,偌大的广场上,不仅站着很多人,还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。
数目最多的种类,是一条条类似地老虎那样的大虫子,通体灰色、多节、肉肉的躯体下有数不清的短足,它们体长约一米左右,体宽大概0.3米。
我盯着看了一会儿,才发现它们看似漫无目的的爬动,实际上是在选择目标。
“这煞笔好像很冷?”其中一个男人抬起手,毫不避讳地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指着我,脸上尽是讥笑。
“可能是精神病吧?现在有20多度,光膀子也不会冷啊。”他身边的男人附和道。
“滚滚滚,别耽误我们做生意。”夹着香烟的男人挥了挥手,像是在驱赶苍蝇一样,“妈的,乘客都被你吓跑了”
我没有动,因为我惊讶地发现,灰虫子爬上乘客的行李箱后,那只行李箱开始左右扭动,乘客却不以为意,可能以为是地面不平整的缘故。
过了一阵儿后,行李箱的顶部忽然裂开一道口子,灰虫子长而粗的身躯钻了进去,行李箱又恢复了原样。
我感到一阵恶心。
想起读大学时拖着行李箱离开或走入候车室时,行李箱在坑洼的道路上晃晃悠悠,难道也是因为有灰虫子钻入的缘故?
它们想干什么?寄生在过路人的家里?还是只想躲在行李箱里睡一觉?
可能是我的脸色太过难看,也可能是夹着香烟的男人嗓门太大,我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。一个穿着灰布衣裳的魁梧大汉转过身,大如铜铃的双眼怒视着我。
“草,还真是个精神病!”夹着烟的司机怒骂了一句,迈开大步向我走来,大有要揍我一顿的架势。
我不但没有走,反而瞪大眼睛望着他,双腿僵直,体虚无力。
并不是因为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到了我,而是因为他径直穿过了灰衣男的身体,没有丝毫停滞。
“你他妈……”他满嘴脏话的向我走来,只是才走了几步,就两眼一翻,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。
“老胡!”
“快送他去医院,他的老毛病又犯了!”
“该死的,你跟一个煞笔生气干什么?”
那群司机顿时手忙脚乱,围在他身边不是找药,就是掐人中,要么就是拨打急救电话,没人再管我。
他们各忙各的后,更加凸显了我的不自然。
“你果然能看到我!”
这句话直接在我的心底响起,声音宏大之极,犹如雷鸣一般。
仿佛是为了呼应这句话,广场上那些静静站着的男女老少们,不管相隔是近是远,都在同一时间望向了我。
我扫了一眼,只见他们约有百八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