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心中顿时如惊涛骇浪一般,久久难平。
杜康平对我说谎了?
不可能啊,这对他有什么好处?
啪!
李警官见我沉思不语,便把一张照片摔到了我的面前,被烟熏黄的手指点在桌子上,问我,“你见过这个人吗?”
照片很清晰,但由于是偷拍的缘故,脸孔并没有拍全。
他的个头不高,人很消瘦,五官也很清秀,身上没有一点杀人凶手的戾气。
我摇了摇头,刚想说不认识这个人,可是声音却猛地卡在喉咙里,吐不出来,我张着嘴巴,啊啊啊地叫着,手指颤抖着指着那张虽然陌生,但似曾相识的脸。
李警官对我的反应一点都不奇怪,他叹了口气,说:“是不是很像?”
妈的,何止是像,如果在他的脸上贴上皱纹,皮肤再涂黑一点,他简直跟耿大叔一模一样!
他分明就是年轻化了的耿大叔!
我猛点头,刚要说话,却被李警官抬手打断了,他说,他们早就调查过了,耿大叔是家里的独子,陈姨在四十年前给他生了个女儿,之后二人也没再要孩子,女儿嫁到了国外,十年前生了个混血儿。
也就是说,凶手也不可能是耿大叔的后人。
我怔怔地看着桌子上的照片,心想,只是长得像吗?
离开警局时,已经是凌晨两点了,因为陈姨刚刚去世的缘故,我怕又在路上撞见她,没敢回青年街的住处,但我又不敢住宾馆,所以便在警局附近找了家网吧,打算躺在椅子上睡一夜。
2015年的时候,丰阳市的网咖经营模式还不是很普遍,两三块钱一小时的网吧还是主流。
由于没有空调的缘故,我躺在厚实的皮椅子上,没睡多久,汗水就糊了一身,身边又不断传来网瘾少年们打游戏时的呼喊声,即便很累,我也睡得极不踏实,在椅子上翻来覆去的变换睡姿。
“喂,你拱什么呢,像条蛆似的,影响我打游戏了知道不?”
头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,应该是在骂我,但我累极了,没心思理她,继续闭着眼睛酝酿睡意。
女孩骂了一句后便走了,高跟鞋踩在花岗石上的声音嗒嗒作响,像是催命的钟声,搞得我更加心烦意乱。
没多久,耳边又传来高跟鞋的声音,我暗骂了一句,心想,她要是再找我麻烦,我一定抽她丫的。
这时,一滴水落在了我的脸上,微凉,还有点香,在我那张糊满汗水的脸上化开时,感觉非常舒服。只是还没等我回味,水珠就穿成串儿似地砸了下来。
我被呛到了,猛咳着坐起身子。
“瞧你那傻样儿!”女孩肆无忌惮地笑着,丝毫不担心我会发火。
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斜眼看去,女孩的年纪不大,也就十八九岁左右,她手里抓着一团湿漉漉的手帕,还在用力捏着,水珠滴落在我的胳膊上,凉凉的,挺舒服。
她穿得花里胡哨的,鼻子和耳朵上挂着硕大的圆环,痞气十足。
我怔了一下,惊声道:“是你!?”
眼前的不良少女我见过一次,当时,我在张若曦家附近的网吧看杜小姐的照片时,被她发现了。
她咯咯笑道:“怎么跑网吧睡觉来了?被老妈还是被老婆给赶出来了?”
我没理她,站起身就往外走。
“喂,我刚帮你洗完脸,连句谢谢都不说?”她一把抓住我的手,大大咧咧地说道。
她的手,比水还凉。
我粗鲁地甩开她,冷声道:“回家问问你爸,或者查查词典,洗脸到底是什么意思。”
她没有生气,也没有委屈,而是笑意吟吟地望着我,一句话也不说。
我暗骂了一句有病,正要抬步向外面走时,她却忽然把一张报纸甩到我眼前,笑道:“看看。”
我瞪了她一眼,正要把报纸丢掉,却无意间瞥见了一行标题:丰阳市著名企业家之女命丧阴林沟。
我心头一跳,将报纸缓缓展开,只见标题下面附了一张照片,正是美若天仙的杜小姐。
“你可以啊,杜康平的女儿都能聘用你拍照,还说你不是摄影师?”她的神情很得意,仿佛吃定了我。
“我是摄影师,怎么了?你想让我给你拍照,没门!”我急匆匆地走到网吧外面,想拦一辆出租车赶紧离开,却发现街上黑漆漆的,连车灯都看不见,更别说出租车了。
我只好沿着大路向前走,哪怕看不见车辆的影子,我也不想穿街过巷抄近路,因为我知道,越是年代久远的地方,脏东西就越多。
我走了没多久,就听见身后响起引擎的咆哮声,我知道来的不可能是出租车,但也下意识地转回身。
一辆奥迪R8开到了我的面前,并且停了下来。车窗降下去,露出了一张我十分不想看见的脸。
靠,小太妹还他妈缠上我了!
“让我想一想,你是在杜小姐死之前拍的照片呢,还是在她死之后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