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身边人的呼喊声中,我跑到了皮卡车旁,找到了玻璃上曾被谷地砂砾击出的裂痕,抬起手肘,狠狠地砸了过去。
啪嚓!
玻璃应声而碎,飞溅到她的脸上、身上和腿上。
我本以为,她会停下手中的动作,先把扎在脸上的碎玻璃拔下去,可她并没有。
她仅仅是闷哼了一声,然后咬牙瞪着我,目光阴冷,嘴角衔笑。
“你妈的,停下!”
也不知是断头男的喊声太过凄厉,还是她的表情太过瘆人,我竟猛然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她抬起两条腿,架住我的胳膊,歇斯底里地狂笑道:“摄魂人?哈,摄魂人!你完了,你完蛋了!”
她的脸上扎着碎玻璃,但她却没有收敛笑容的意思,随着她张狂大笑的动作,有些玻璃扎得更深了,有些则带下去一片皮肉。
“你疯了!?”
我确实被她吓到了,胃里一阵阵搅动,看着她近乎要被毁容的脸蛋,竟比看到形容恐怖的断头男还要感到震撼。
我抓住了她的脚踝,粗暴地将她往我身边扯,她哈哈大笑,一边用喷火枪烧毁着木牌,一边反复念叨着,“来不及了!你完蛋了!你完蛋了!”
这时,我浑身一僵,看着木牌上的文字,眼睛越瞪越大。
木牌虽然质地较暗,被火焰烧毁得七七八八,可上面的字迹还是被我捕捉到了。
“先”,“费”,“讳”,“牌位”。
仅凭这几个字,大致可以推断出,上面原本写的应该是:“先夫费公讳阳君之牌位”。
这哪里是什么木牌,分明就是妻子给丈夫立的灵牌!
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孩子,所以要写“费公讳阳君”,而不是直接写费阳。
这么说,断头男之所以痛苦,是因为李师师在焚烧他的灵牌!?
“你来晚了,来晚了!他马上就会缠上你,缠你一辈子!”她在血水与火焰里嘻嘻哈哈地笑着。
就在“费”字也要被火焰烧成飞灰时,我猛然明白了什么,放下她的双腿,重新抓紧相机。
断头男已经不再惨嚎了,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,即便如此,他依旧满眼绝望地看着地上的婴儿,看着那个已经不会笑、不会哭、不会叫爸爸的弱小生命。
咔嚓!
我无奈地举起相机,对准他渐渐消失的身体,按下了快门。
“你白痴吗?他的孩子死了,老婆疯了,即便你把他拍下来,他也不会放过你!”李师师冷笑道。
我没理她,继续按动着快门。
断头男痛苦而绝望的神色,在闪光灯的映照下,终于有了一丝变化。即便他的四肢已经腐烂,半颗头颅脱离了肩膀,可是目光里却满是慈爱。
他忘记了痛,眼角终于荡出一丝笑容。或许,他在想,活着做不成父子,但死了就可以吧?
忽然,他像是发现了什么,眼睛猛然睁大,看我一眼,又看向自己的孩子一眼,上颚徒劳地颤动着,好像要跟我说什么话。
他的下巴没有了,不能言语。但是他瞪起的双眼,颤动的双颊,还有慈爱的目光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一抹异样,让我瞬间明白了过来!
“孩子没死!快来人啊!”我大喊道。
有三位过路男性离得近,看出李师师只是在用打火枪焚烧灵牌,并没有在自焚,他们一拥而上,将她从车里拖出来,按倒在了地上。
李师师没有挣扎,只是神色惊恐地看着地上的婴儿,尖声叫道:“不可能!怎么可能还活着!不!”
她被三个强壮的男人按着,却还能够疯狂地扭动着身体,像死了崽的母狼一样嚎叫着,嗓子没几下便哑了,但她还是尖声喊着,声音难听极了。
按住她的男人们脸色都白了,若不是苦于法制社会不能动手伤人,他们早就把她牙齿打进肚子里了吧?
她的强烈反应,几乎把所有过路人都看呆了。
我也被她凄厉的叫喊声搞得心烦意乱,但我佯装听不到,避开断头男的残魂,弯腰去抱还尚有一口气在的婴儿。
可是,还没等我把手伸过去,裤脚就被什么东西给刁住了。
我低头一看,瞬间傻掉了。
断头男的下巴已经不见了,他用残存的上颚压在我的裤腿上,牙齿刺入了我的裤子。
我低头看他的时候,他也在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我。他不能说话,只能依靠松动的门牙来表达自己的想法。
我们对视的时候,他又用牙齿扯了扯我的裤腿。
他并没有用多大力气,可是牙齿本来就有点松动,我的裤腿只是被他扯得微微一皱,他的门牙就飞了下来。
他的脸上没有痛苦,只有坚决。
我心头一震,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这时,已经有两个路人靠了过来,弯腰就要抱孩子,我赶紧拦住,并且大喊了一声,“别动!小孩子摔到了地上,不哭不闹,很可能是摔到了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