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始至终，只有他推我的时候，我才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，其他人则默默无言。如果他们只是流氓而已，纪律性会这么高吗？

砰！

若不是我收脚的速度不慢，可能车门会撞断我的脚趾。我没听见其他人进车的声音，车子却发动了。

看来，这辆车的司机早就在等着我了。

车子开出一段路，我听到车后传来其他车辆的引擎声。应该是其他人坐进别的车，跟着我这辆车子走。

我无奈地打消了撞门跳车的念头，把自己摔惨了不说，还未必能逃得了。

车壁像浸了墨的铁盒子向我压来，让本就处于黑暗中的我，更加胸闷难当。

我现在，算是名副其实地呆在棺材里了吧？我在心里苦涩地想着。

这时，车子突然一个急转，把我的身体甩得一歪。

我的脑袋好像撞在了司机的胳膊上，但对方并没吭声。可是，即便是短暂的接触，我也好似察觉到了什么。但那个念头却一闪而逝。

我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，等待终点的到来。

跑了三十分钟左右，司机拐了四个弯，即便现在是雨天，也能够从假警局所在的老城区，开到郊区吧。

他要带我去哪呢？

我利用司机转弯的机会，微微挪了挪位置，坐得离他更近了些。没过多久，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，不是香水味，而是独属于优雅女人的特有体香。

我心头一跳，猛然想起撞到司机胳膊上时，察觉出不对的地方是什么：他的胳膊太瘦了……或者说，她太瘦了……

司机是个女人！还很有可能，是我认识的女人！我撞到她，她没吭声，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。可是，她是谁呢？我想不出来。

我想大声质问她是谁，可是我又把涌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。

她如果很怕暴露身份，又何必孤身一人开车载着我呢？

我很快便排除了我们相识的可能性。

又过了一阵子，我们似乎驶到了限速不严的街道。车速陡然加快，我感受到强烈推背感的同时，风声也呜呜地响了起来。

可能是哪扇车窗没关严，风划过时，发出类似野兽哀恸的哭声，听得我心里直发毛。还好那哭声没响多久，车就停了下来。

车门打开，我听见一声很客气的“得罪了”，有人抓住我的胳膊，把我轻轻扯了出去。

真的是轻轻地扯……

我有点奇怪，怎么对方突然变得这么有素质了？我被推着走了一段路，然后听见铁门闭合的声音。缠在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扯了下去。

“请坐。”话音刚落，我就被一道大力按在了椅子上。

头顶的灯光很刺眼，我眯着眼睛，过了很久才适应眼前的光亮。

眼前是一座用彩钢板搭建起来的厂房，坡屋顶的位置有很大的天窗，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漆黑如墨，像是一块黑沉沉的幕布，把整个厂房都包裹了起来。

屋顶的梁柱位置，挂着十余盏节能灯，亮得有点刺眼。

雨滴砸在彩钢板上的声音，密集响亮，我感到很苦恼，这场大雨，完全可以洗刷掉他们留在假警局后院的一切痕迹。

我眯起眼睛，打量起站在我身前的几个人。与此同时，他们也在打量着我。

厂房里除了我以外，还有四个人，三男一女。假警局里面的老警员，赫然就在其中。

其中有一个女人，个子比张若曦还要高一些，但却更加强壮，她双手插兜站立着，脚上穿着沾满了泥浆的雨靴。
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，发现上面同样沾满了泥，泥浆的颜色很相似。

这说明，那个女人跟我在同一时间里走进了这座厂房。但我能够确定，她不是那位女司机。

因为她的胳膊太粗壮了，壮得像一个男人。

开车的女人呢？为什么不进来？我有些诧异地想着。

“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。”站在我对面的中年男人率先开了口，他的长相很有魅力，只不过说话的时候，嘴唇上翻，露出口腔里镶嵌得参差不齐的大金牙。

我再仔细看，发现他的衣领下面，也藏着一道形容恐怖的疤痕，像一条趴在皮肤上歇息的硕大蜈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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