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子，差不多得了，别做杀人犯法的事！”假警员嘶声提醒。

金牙男怕伤口崩裂，已经不敢稍有动作，哪怕是呼吸，他也控制在很小的频率里。

说实话，我也不想跟这帮势力庞大的对手结仇，可是看着杜小姐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，我的心脏就好像被无数只虫子撕咬着似的，突然就碎成了一片片。

这时，金牙男的手机突然响起一个很遥远、也很模糊的声音，“我听到了，马上到。”

果然是个女人的声音！

“白哥哥，你快走啊！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没柴烧……”杜小姐好像已经没了力气，声如蚊呐地说着。

我有时候很勇敢，有时候很懦弱，但是，我却并不是一个逞强的人，她若是坚持不住，等斩塔等人挣脱束缚，三两下把我制服，她的这番付出，岂不是白费了吗？

“我会救你，我保证。”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然后拎起我先前就坐的铁椅子，冲到斩塔身边，把椅子狠狠地砸在他身上，也不看战果如何，扯下他腰带上的车钥匙，撒腿狂奔。

“白哥哥，快走，快走……”杜小姐的声音越来越小，最后几不可闻。

我强忍着流泪的冲动，跑到门外后，按了下车钥匙，停在远端的皮卡车车灯闪烁了一下，我跑过去拉开车门，选了一条看不见半个车影的街道，将油门一踩到底。

雨势越来越大，砸在柏油路面上，竟腾起团团烟雾，四野里茫茫一片，我无法辨识回家的路，又担心会撞上那个神秘的女人，只好专挑没有车辆通行的小路开。

但我知道，这不是长久之计，等到金牙男他们恢复正常，很快便能缩小搜索范围，让我无所遁形。

他们既然选择在这座厂房里了结我的性命，就说明他们对这片区域相当了解，驶出丰阳市区后，肯定会想办法七拐八绕，令警方无法找到我。

我像只无头苍蝇般在苍野里乱开，无非就是想通过撞破层层雨幕的方式，来发泄般地缓解我心头的苦痛与自责。

杜小姐不会形神聚散，可她所受的痛苦，一定到了我无法想象的程度。

在她央求式地催我离去的呼唤声里，在她愈发尖锐的惨叫声里，在她脸色惨白但依旧坚定看着我的目光里，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。

鬼同人一样，有爱，也有情。

在那一刻，我才算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。

她所受到的苦痛，好像成倍般地压在了我的心口上，让我的心沉甸甸地往下坠，一直坠，坠到无底深渊，坠向万劫不复。

我对不起她。

我对不起摄魂人这个身份。

我竟然，对她的死因没有任何头绪……

皮卡车的汽油快耗光时，我把它开进了路边的密林里，并且折断茂密的树枝，铺在它的后车厢上。

远方的车灯像是连成串的夜明珠，在昏暗的雨天里绽放着刺眼的光，我不敢冒险停留，摸着黑在树林中穿行，专走一些被荒草覆盖的路面。

走了没多久，一片片坟茔出现在视野里，大理石墓碑在雨水的冲刷下反射着远方的灯光，因为我的闯入，原本在雨里欢畅的蛙鸣突然消失不见，墓地里死气沉沉的，像是商量好了一般，不再让我听到任何声音。

我倒捧着相机包，双手从下面探进去，抓住了单发相机。

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，可是压抑许久的心情却在这一刻迸发，感觉每一寸土壤，每一根青草，每一块如哨兵般昂扬挺立的墓碑，都仿佛在讥笑我的无能，痛骂我的懦弱。

泥土的坑洼处积满了雨水，每一脚踩下去，都好像有只手从地底探出，抓住我的鞋底，让我不能顺畅前行。

夏天的草地不算冷，可我却像是行走在冰面上，寒气直往脚底里钻，让我的双腿像是被厚重的冰裹住了一般，每脚踩下去，都要用尽全力才能拔起。

我担心单反相机被雨水淋坏，只能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，并且找了条叶子茂密的树枝压在上面，雨水顺着叶片流到我的肚子上，让我的身体冷得直打颤。

其实，我完全可以找一块能够避雨的地方躲起来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，当时的我，似乎在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来弥补心理上的自责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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