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眨了眨眼睛,又发现他的五官一切正常,只是原本深邃的眼眸里充满了疲倦,光芒暗淡,瞳孔不断收缩,好像还失了焦点。
刚才是怎么回事?我的幻觉吗?
我正想着,他的五官又突然扭曲了一下,竟比上一次的幅度还要大。
紧接着,他的五官在扭曲与正常间来回切换,速度越来越快,幅度越来越大。
他的手掌也没了力气,渐渐松开我,嘴唇在表情诡异的变化中不断抖动着,好像还想说些什么。
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,憋在他喉咙里的那句话,都没办法吐出来。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我抓着他的肩膀问。
呜哇!
他嘴巴大张,突然喷出一片深红似黑的血液,若不是我早就察觉出他的变化,躲闪得足够及时,恐怕那混合着汽油味的血水会喷进我的嘴巴里。
他在变异吗?变成柳家寨里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?!
我怕他突然袭击我,赶紧向后退了一步,远离他趴着的位置,他见我后退,脸上的神色更加焦急了,终于从扭曲的双唇里硬生生地挤出两个字,“七天!”
去照相馆。七天。
什么意思?
在那里工作七天,还是在远处偷偷地观察七天?
由于脱离了屋脊,我在土楼坡顶处没法借力,狂乱的风狠狠地吹拂着我,好似要把我从土楼上掀下去。
可是,他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里越来越亮,现在虽还没有绿得那么明显,但我感觉,从他变异的速度来看,几分钟之内,他就会完完全全地丧失自己的意识。
我猫着腰,尽量减少被风吹中的部位,小心翼翼地踩在湿滑的青瓦上,一步一步向后退却。
这时,我猛然发现,刚才成片响起的嚎叫声,竟然在同一时刻戛然而止,难道,它们冲进土楼了吗?
我蹲下身子,手扶在瓦片上,抻着脖子往下方的黑暗里看。
原本漆黑一片的地面,突然多了一群排列整齐的萤火虫,它们紧贴在地面上飞行,从三个方向飞向我所在的土楼。
偏东方那群萤火虫的中央,好似多了个什么东西,在地面上缓缓前行。
由于它走得很慢,飞行速度颇快的萤火虫不得不一个个地绕开它,所以它周围区域的豆绿色光芒时明时灭,像是接触不良的灯盏。
忽地,我浑身一凛,用手指狠狠地搓了搓眼睛,再仔细看时,头皮处竟像有电流爬过,阵阵酥麻且尖锐的刺痛感,瞬间从头顶爬向我的全身,也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疯狂撕咬我的肌肤。
那些豆绿色的光芒,哪是什么排列整齐的萤火虫,而是在柳家寨里爬行的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!
两点光芒恰好是他们的眼睛,偶有那么一排“人”步履一致,就会让我产生他们队列整齐的错觉。
他们竟有这么多!?
我站在面朝东方的坡屋顶上,还能看见三个方向都有“人”来,那么我看不见的方向呢?
生死关头,我也顾不得风势猛烈,踩着粗制滥造的青瓦,一鼓作气地爬到了坡屋顶的最高处。
看到眼前那片黏稠得如同墨汁的黑暗后,我刚松一口气,却又像是被寒冬里的冷水兜头浇下,瞬间惊醒了过来。
这个方向没有“人”,是因为这栋土楼的西方,正是柳家寨的边缘地带。也就是说,唯一没有被爬行人围住的方向,正是悬崖峭壁!
咻!
神秘的口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。
爬行人的豆绿瞳眸整齐划一的朝上升起,随后,他们像是对月长嗥的群狼,悠长的嚎叫声响彻整个柳家寨。
我心头一颤,终于想起爬行人中那个黑色的影子是谁了。她身形消瘦而高挑,腿长手长,分明就是之前躲在土楼里那个女人!
爬行人已经变得理智全无,为什么能够凭她驱使?
随着他们嚎叫的声音逐渐变轻变少,一对对豆绿色的瞳眸消失在我脚下的土楼里。我知道,这一次他们真的爬进来了!
有了那个女人的指挥,他们在黑漆漆的楼顶找到我,应该不是难事。
我腿一软,瘫坐在了屋脊上。
难道,我要被一群畜生撕成碎片了?
“喂,快起来。”
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马上跳了起来,朝着下面屋脊的方向喊:“别碰他,他已经变异了。”
黑暗中,两盏豆绿色的光芒闪烁了几下,然后凝定地看着前方的某一处。我知道,柳湘云的弟弟应该就站在他的前面。
“我不是叫他,是叫你!”
“你在哪?”
我扭头四顾,寻找声音的来处。屋顶的风太大了,声音刚喊出来,就好似被卷到了天边,连自己的声音都听起来相当遥远。
这时,脚下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吱声。
不用去看,我也知道那些爬行人已经到了横梁上,正在互相拥挤着寻找屋顶的方洞。
没过多久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