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你干什么!?我要报警!”司机受到了惊吓,掏出手机就要拨打报警电话,这时候,柳湘风却像是突然回了神儿,转过身看了司机一眼。
我看不到他的表情,没法形容他的眼神有多么凌厉和骇人,但我看到,他转过身以后,司机的脸色突然惨白如纸,嘴巴像是鲶鱼一样张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柳湘风是个猛人,这一点我很清楚,可这里是丰阳市,动手打人就会被抓起来,我可不想刚抵达照相馆,就少了一个助力。
我掏了掏兜,把身上仅剩的一张百元钞票扔到车里,算作是给他的精神损失费,然后拉住柳湘风的胳膊,示意司机可以走了。
司机马上会意,他朝着我感激地点了点头,发动车子,逃也似地冲到下一个十字路口,甩了个技术娴熟的漂移,眨眼间便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。
街边有人朝他招手,他都视而不见。
“这里可不是柳家寨旁的山林野地,能让你肆无忌惮地掏刀杀人。”我苦笑着提醒了一句,又道:“走吧,陪我进去。”
他纹丝不动地站着,背对着我说道:“我没说要陪你进去,姐姐下落不明,我还得想办法去找她,咱们就此别过吧。”
我心头一凛,暗衬照相馆平平常常的,怎么会让这个勇猛过人的柳家汉子如此害怕?难道,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?
“你没钱,在这里睡大街吗?”我继续劝说。
“不用你管,你赶紧进去吧。”他突然转身,神情古怪地看着我,问:“对了,你有钥匙吧?”
他自己不敢进,却又担心我进不去,这不是等同于看着我去送死吗?而且,柳家寨的兴亡与否,他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吗?
至于他说去找姐姐柳湘云那种话,我自然不信。如果他姐姐那么重要,他还会有闲心去柳家墓地唠唠叨叨?
我对他的人品感到一阵恼火,没好气地道:“有,你走你的吧!”
身后没有任何动静。
看到他这副因恐惧而逃避的样子,我对这七天里可能要发生的事情,更加纳闷了。
照相馆,到底会发生什么呢?
还是说,照相馆曾经发生的事情,一直让他心有余悸呢?
我决定来照相馆住下,一是因为柳家寨的村民太过凄惨,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。二是我追查的方向,已经把我引进了死胡同,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,尽人事,听天命。
我抓着单反相机,小心翼翼地向照相馆的后院走,目光不断在外门脸上转悠,想找出可疑之处。
只是,直到我走进后院,即将要踏上铁制消防楼梯时,也没有发现可以称之为诡异的一幕。
若是非要找出值得我留意的地方,也就是原本养着几只大白鹅的后院了。
此时,菜园内非但没有它们的身影,我还从种着草莓的地面上,看到了一地白色的鹅毛。
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。
因为柳湘云失踪的那一天,我就没有听到鹅叫声,再说,照相馆这几天没人打理,柳湘云出了事的消息早就传遍街坊,那几只鹅长得特别肥,被贼抓住宰了吃肉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可是我突然想到,既然有人敢偷鹅,那么他们会不会偷偷跑进照相馆里偷东西呢?
我快走几步,爬上消防楼梯,端起门边的花盆,看到门钥匙依旧躺在那里后,我稍微感到心安,可还是有些担心。
我抓起钥匙打开门,楼上楼下转了好几遍,发现确实少了几样东西,只不过没有值钱的,父亲留下的那些趁手器材和房间里的贵重饰品,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原位。
我想,应该是出了人脑烛台那桩事儿后,警方把一些相关证据带走了,而那些物证,恰好都是些便宜货。
除了少了些东西,照相馆里一切依旧,跟我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什么差别。
我走到流血泪的假人模特那,仔细观察着它曾存在过的痕迹,也不知是警察搜得彻底,还是那夜里的凶人处理得干净,我竟找不到任何可堪调查的线索。
或许是有些触景生情吧,我竟自嘲地笑了笑,心想:呵,我算什么呢?我只不过是个刚毕业一年多,在影楼上班的没名没望的小摄影师,若不是受到心怀鬼胎的主管照顾,可能还在做着领路、抬东西、看不到任何出路的实习生吧?还想学警察破案,我有那个能力吗?
我望着父亲留下的摄影器材,以及他精心布置的拍照实景,胸腔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涌动,竟让我说不出的难受。
忽地,我发现我哭了。泪水顺着脸颊的弧度,止不住地往下淌。是因为我在父亲的葬礼上没有流过一滴眼泪,这时候就要尽数还回去吗?
还是说,我在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愧疚自责?或许,我的确有负父亲所望,成为了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摄魂人吧。
唉……
我轻轻地擦掉眼泪,准备打起精神,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,可我刚站起身,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,呆立当场,不敢稍有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