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老帮他做什么,让他自己回答嘛。”耿士把烟头掐灭,目光灼灼地望着我。
我有点窝火,心想这个煞笔玩的是什么套路,怎么还没完没了。
就在我忍无可忍,打算痛骂他一顿时,他却忽然站了起来,拍拍裤子上沾着的被烧焦的蜈蚣卵,把目光投向了柳湘风,笑嘻嘻地说道:“恭喜柳家,草黾还有富余,明日就能繁殖出一大片,你可以后顾无忧地把埋尸草拿走了。”
草黾已经汇聚成一团,在地砖上转来转去,好像在找离开这里的出口。
我正琢磨着这些生物存在的意义,听到耿士的提议后,也把目光投向了柳湘风,等待着他的回答。
我有一种很奇异的直觉,柳湘风的选择,可能会决定照相馆甚至是摄魂人的存亡,可是,柳家寨土楼屋顶的男人,不是说我在照相馆呆七天,便能拯救他们吗?
难道,呆七天的目的,就是为了得到埋尸草?
柳湘风一直在看着我,可当我盯着他看时,他却把头扭开了,没有选择跟我对视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,暗道:完了。
令我感到意外的是,柳湘风沉吟了片刻后,竟叹息道:“不走了,在这住下。”
我刚要笑出声,结果耿士却猛地跳起来,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浑身炸毛般地看着他,一字一顿地问道:“你不怕死?”
死。
这个字好像黏在了我身上,整日整夜地跟着我,跟它接触多了,便会觉得它稀疏平常,不值一提,可若真正面临时,还是会发自本能地感到害怕。
你怕死吗?
我怕。
可是,柳湘风怕吗?
耿士这个问题,仿佛一下子就道出了为什么他一见到照相馆,就会脸色发白,浑身战栗。
留在照相馆里,真的会死吗?
可笑的是,我只要微一深思“死”这个字的真正含义,就会有一种置身于绝望的恐惧感,担心它真的会提前降临。
原来,经历了那么多,我还是跟以前一样,并没有变的多么勇敢。
“摄魂人才是这里的主角,他都不怕死,我怕什么?”
我猛地抬起头,看着脸上笑嘻嘻的柳湘风,胸腔里好似涌动着一股暖流,竟让我心生一种绝无仅有的安全感。
我这个人有点闷,社交能力很差,没交多少个朋友,能真心待我的,根本用不着拿手指头去数,拿一双筷子就够了。
可是,看着柳湘风那对并不热切但却稍有些暖意的眸子,我竟觉得我们之间的友情突然变得坚不可破。
呵,我竟会没来由地相信一个才认识不到两天的人,是多次死里逃生让我精神错乱了吗?我不知道。
“别多想。我会帮你。”柳湘风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,轻声说着。
他的手指很长,皮肤也很白,乍看之下像是个娘们的手,可我却透过被汗打透的衬衫感觉得出,他的手心上遍布老茧,粗糙,坚硬。
是经常握刀的缘故吧。我想着。
耿士阴恻恻地看着我们,阴阳怪气地说道:“柳家大少爷,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?至于你赌上性命,就为了不让我取走暗房里的东西?”
解决掉吸血蜈蚣后,他与我们两人的矛盾,像是砸入湖中的老木,不可抑止地浮出水面。
“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,我管你拿不拿呢,那黑屋子又没长腿,想去就赶紧去,只要你不去割埋尸草,我就懒得管你。”柳湘风冷声道。
耿士被他这几句话呛得脸色阵青阵白,从喉咙里挤出一阵干巴巴的笑声,连说了三个好字,便转身向暗房的方向走,可路过草黾时,他微一躬身,插在裤兜里的两只手猛地甩了出来。
我以为他被气昏了头,想跟我们鱼死网破,却见他腰身一挺,又站直了身体。
“你当真不管我?”他双手捧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,双目炯炯地盯着柳湘风。
我低头看了看草黾汇聚的位置,再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时,才注意到有鲜红如血的液体,在他手指缝里进进出出,但却并不远离。
就像是被钉在木板上的蚂蚱,徒劳地扭动着身体。
难道,他手里的东西,就是用二十种动物毛发编织出来的草黾盒?
我心头顿时一凉,总觉得他把草黾带走后,还会发生更加惊人的事情。我紧盯着柳湘风,希望他能出手阻止耿士,结果他却只是耸了耸肩,满不在乎地说道:“就凭你这粗制滥造的草黾盒,挺不了十秒钟就得被吸血蜈蚣撕了,快点走吧,路上可别撞到鬼。”
“你也是沧澜门里响当当的人物,吐口唾沫就是钉。可别他娘地给我反悔!”耿士冷笑着向后退。
“墨迹。赶紧走。”柳湘风很不耐烦地道。
我往他旁边凑了凑,看着耿士三步一回头的可笑模样,轻声问:“暗房里到底有什么?草黾那东西,到底是做什么的?它们不可能只是处于食物链底端的微生物吧?”
他没有回答,而是紧盯着楼梯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