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嘴里，她的舌头上，竟然遍布血水。

我掏出手机，想借助屏幕的亮光，看看她哪里受了伤。即便我会被环伺的魑魅魍魉发现，会把我们再一次拖入陷阱，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
只要让我看到，她的牙齿掉了，或者舌头断了，我就要放一把火，把照相馆化为灰烬。

我不知道自己的冲动因何而来，但是，当时的我，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。只想着她那么完美，不应该有任何缺陷。若是她因为救我而成为了哑巴，那我会痛恨自己一辈子。

是的，我就是一个把责任感看得非常重的人，一个愚蠢得无可救药的人，一个不愿意正视自己内心的人。即便诸多迹象表明，我已经对她动了心，但我仍旧认为，那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。

我不想亏欠任何人。

就在我的手指要触碰到开机键时，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，她很用力，指甲再一次刺进了我的肉里。

疼痛感像是一剂猛药，顺着我的神经直抵大脑，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。

她见我冷静下来，便掰开我的手掌，用涂抹着鲜红指甲的食指，在我手心上滑动着。可能是为了便于理解，她写的是英文单词：safe。

她是想说，安全吗？

怎么可能！？

说不出话，嘴巴里还都是血，告诉我安全？我痛恨她的满不在乎，正要发火，她却又在我手上写了一个单词：bane。

毒药。

我知道，她不是在跟我秀英语，而是汉字笔画较多，在黑暗中划在手心里，未必能够猜出是什么字。

“你是说，你嘴巴没事儿，只是因为中毒了才会流血吗？”

她笑着点了点头。

我松了口气，由于时间紧迫，我没有再继续追问，而是拉着她原路返回。

柳湘风很聪明，并没有大大咧咧地趴在原地，而是躲在实景区的角落里，那块地方堆满了杂物，只要有人走过去，就会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。

而且，他在爬动的过程中，还用衣服擦掉了地上的血迹。

若不是张若曦为我指出了方向，我还以为他又玩消失了呢。

我打开医药箱，把纱布、医用消毒棉、三角绷带等东西取出来，然后看着柳湘风。

他苦笑一声，翻过身子，把衣服的下摆向上拉了拉，然后向我示意，他的伤口在腿上。

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，竟头发发麻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有一道三厘米宽的巨大创口，从他的膝盖延伸到腰际，可能是伤到了动脉的缘故，伤口里流出的鲜血，已经把裤子都染黑了。

若不是他翻过身指给我看，我都未必会注意到这条长约50厘米的伤口。

我在发怔的时候，张若曦已经开始帮他处理腿上的伤势，手法熟练，动作迅捷，像一个有临床经验的护士。

我又发了几秒呆，才用剪刀剪开柳湘风草率包扎的地方，帮他重新包扎了一下。

“你们在这等我，我去去就来。”我从医药箱里捡了些纱布和消毒棉，又轻手轻脚地跑回了亲子摄影的实景区。

长毛脸很乖巧地坐在原地，似乎连姿势都没变过。

它看见我出现，眼睛陡然一亮，激动中带着些许期待，好像是游荡街头多年，终于有了归宿的流浪狗。

我把它后腿的伤势处理完，就示意它跟着我走。三个实景区都不大，相距也不远，可我在黑暗中摸索前行，总觉得张若曦和柳湘风远在天边，明知道他们的位置，却就是找不到他们。

这种心理的出现，应该归结于照相馆的奇诡和压抑，即便是现在的我，已经走出了照相馆给我留下的阴影，可每次回想起那一夜比一夜更加离奇恐怖的夜晚，我的心头都好像压着一块巨石，沉甸甸地十分难受。

等到我看见他们安然无恙地坐在原地，满眼关切地看着我时，我才松了口气，暗衬人多力量大，只要相互协作，应该很容易就能度过接下来的六个夜晚。

呵，当时的我，还是太年轻了，把任何事情都想得太过简单。

就在我们三人一鬼凑在一起，打算商量接下来的行动时，后院处的消防楼梯，突然传来一阵阵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。

傻子都听得出，那不可能是一个人。或者说，那不可能一个鬼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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