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言不发，静静地等着粗眉毛即将提出的苛刻要求。

这人的性格确实不讨喜，我们都站着，他却坐着慢悠悠地品茶，一定都不客气。

许是茶水喝光了，他才抬起眉毛看了我一眼，然后猛地站起来，把茶杯递到柳湘风手里，迈着方步走近我。

他很魁梧，站起来之后，几乎把门外的街景都挡了去。他逐步逼近我的时候，我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。

我看电视的时候，只是觉得政界要员和蔼可亲，明星大腕气度不凡，或许那是传媒公司的工作方式吧，我没有看过他们严肃的一面。

但眼前这位浓眉大眼的杜先生，却让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怒自威。

“丰瑞啊，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。”他朝我伸出手，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高深莫测。

我听着他颇为耳熟的粗豪嗓音，忽然发现，这个人我见过啊！

可是，在哪里见过他，我又想不起来。

柳湘风见我迟迟不跟对方握手，干巴巴地咳嗽了几声。

“请问，你怎么称呼？”我握住他的手，却感觉像是握到了一只熊掌，粗糙，汗毛浓密，柔软中又带着坚硬。

虽只是轻盈一握，可我却发现，他手上的肌肉相当发达，似乎比耿士的还要夸张。

“我姓杜，名凯南。你可以叫我杜先生，也可以叫我南叔。”他说到这，又笑了笑，补充道：“你别以为我在占你便宜，其实，我跟你父亲是老交情了，你叫我声南叔，不过分。”

他笑得很温暖，但目光却野性十足，像是独行在森林中的猛虎，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散发着死亡的味道。

南叔？呵，真他娘地会套近乎。

傻子都看得出，他肯定不是善类。可就在我要反唇相讥时，却猛地怔住了，他说他叫什么？杜凯南！？

这个名字……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啊！

“丰瑞？你怎么了？”

我听到他的呼唤，浑身一凛，再看向他的容貌时，越看越眼熟，他跟杜老板杜康平长得极为相似。

杜凯南？杜凯南！这个名字，我见过！

我掏出手机，点开短信，手指滑动，翻过一些垃圾短信后，目光停留在银行发来的短信上。

那是有关于银行卡收到转账金额的提示。

也就是那一天，我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：20万人民币。

转账人的姓名，正是杜凯南！

不是杜康平！？

我在火车站前华翔宾馆见到杜老板，听他自称杜康平时，心里面略微觉得哪里出了差错，但由于我刚见过宗门提督等人，内心恐慌不已，并没有深想其中的矛盾。

我一直以为，给我高额佣金的杜老板，就是杜康平。但短信上杜凯南那三个字，却好似拨开我脑中迷雾的一双手，让我隐约间猜想到了什么。

“你和杜康平，到底是什么关系？”

我也不绕弯子，把杜康平身上的疑点，毫不客气地一一讲诉了出来，起初，柳湘风还劝我别说太多，但杜凯南好似很喜欢听我唠叨，直到我从当下，说到二十余年前的钱塘江凶杀案，他都饶有趣味地看着我，像是在欣赏一出戏。

“说完了？”他问。

我点了点头。

“既然你说完了，那我们就坐下来接着说。”他对照相馆的格局很熟悉，领着我们轻车熟路地走上楼，在二楼客厅沙发前站定，又道：“接下来，话可就长了，你坐下来，我慢慢跟你说。”

柳湘风像是领导身边的秘书，待他话音刚落，便去厨房里取出一盒茶叶来。

那茶叶的包装我有些眼熟，好像是柳湘云的远房亲戚邮寄过来的，正宗的古丈毛尖，是稀罕货。

“好好好。”我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，连说了三个好字，也不跟他们客套，一屁股坐在沙发主位上，有些泄气地说道：“你们都不简单，都有秘密是吧？赶紧说吧，我洗耳恭听。”

我承认，我表现得不太大度。作为父亲的独子，在他生活和工作的照相馆里，却连个外人都不如。

古丈毛尖？

呵，我他妈连速溶咖啡都找不到！凭什么他们对照相馆如此了解，而我却像个客人！？

杜凯南和柳湘风都是一脸平淡的样子，根本无视我的矫情。

张若曦却是眉头微蹙，好似伤了心。

此时的我，已经没了怜香惜玉的念头，只想着快点结束这场并不愉快的交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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