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初,我还心有不忿,用一种很不友善的目光盯着杜凯南,但是,随着他绘声绘色的讲诉,我从漫不经心到神情专注,从敲着二郎腿到正襟危坐,像是在听着一出年度大戏。
杜凯南,是杜康平的哥哥。
杜氏集团的真正当家人,并非是气度儒雅的杜康平,而是杀伐果决的杜凯南。
杜凯南,现年45岁,曾当过兵,打过黑拳,浪荡南洋,闯出了不小的名头,说他是黑界大佬也不为过。
在地下世界里敢于抛洒热血的爷们,跑到商场上敢打敢拼,倒也混得风生水起。
他讲起整件事情的开始时,就是这样自吹自擂式的陈诉,但他的口才很好,不管是惊心动魄的经历,尔虞我诈的阴谋,还是多姿多彩的异域风情,他都讲得津津有味,让我如临其境。
“你年纪轻轻的,就在南洋诸国攀到了顶峰,为什么还要回来?在那边潇洒不好吗?”我有些茫然地问。
“咱们国家的人,讲究一个落叶归根,在外面飘久了,思乡之情会格外浓烈。”他煞有介事地说道。
我听到这话,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,冷声道:“说回正事。我已经对你足够了解了,这些感慨的话,还是留着对你的手下说吧。”
“丰瑞,他可是救了我们的人,你别……”
柳湘风可能忍我很久了,闻听此言,横眉怒目地看着我,只是,他的叱责还没说完,就被杜凯南挥手打断。
“像是白洪山的种,有点意思。”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,笑容满脸。
救我们的人?呵,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!
我冷冷地盯着他,不言不语。
他似乎玩厌了,脸上笑容尽去,面容一肃,道:“不瞒你说,我回来,是因为放心不下我弟弟。”
紧接着,他又以一个哥哥的角度,讲起杜康平的事情。
杜康平,现年43岁,曾经就读于国内某前三甲大学,很轻松便拿到了全额奖学金,只可惜,他并没有顺利毕业。
毕业答辩那天,全院师生都在等着这位明星学生出场,可他却迟迟未现,直到答辩结束,老师学生们也没看到他的身影。
两三个小时之后,他们在废弃的实验室里发现了他。他的头盖骨上,插着六根钢排钉,鲜血把他光秃秃的脑袋都染红了。
他手边的钢钉枪上,只有他自己的指纹。神奇的是,钉子插进头盖骨后,竟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伤。
从那以后,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疯子。甚至,他还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。
若不是杜凯南强势回国,他可能会在精神病院里过完一生。
至于他为什么要把钉子射进自己的脑袋里,没有人知道,包括他的亲哥哥——杜凯南。直到现在,那也是个没人再敢提起的惊悚谜团。
他出院以后,在杜凯南的安排下,娶了个貌美贤惠的女人。婚后一个月,他的妻子就有了身孕。他的人生,仿佛在哥哥的精心保护下,再一次回到了正轨。
可惜,天不遂人愿。
他的妻子在即将生育的前几个月里,在盐官镇观看一线潮的时候,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。
接下来的事情,李队长已经跟我讲过了。
杜凯南讲诉的时候,我也见缝插针地补充了几句,听得他啧啧称奇,最后长叹道:“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。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谎言,却并没有戳破。嘿,我替他谢谢你了。”
我挑了挑眉,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谢。
其实,我是被带到警局做笔录时,听李队长说起的这些事情。我的调查进展,仍是令人沮丧的——零。
“何佐生,何佐生!”他脸色阴沉地念叨着这个名字,忽而眉头一竖,沉声道:“若不是那天我早早处理了公司事务,没有让司机送我,而是跑步回家,可能还看不见那个偷偷溜出门外的混账!”
话说到此,我心中的谜团算是彻底揭开了。
杜康平的专属摄影师,并非是我的父亲,而是杀人嫌犯何佐生。
现如今,这个世界上,不只有我一个摄魂人了吗?
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应该是何佐生搞定了阴魂不散的杜夫人,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。
那么,我的父亲在整起事件里,又是怎样的角色呢?或者说,发生在杜家的一切事情,都与他毫无干系?
我想到此,忽然心头一凉,强打精神追问道:“南叔,你既然是父亲的朋友,那你知不知道,他在海宁盐官的住址?”
杜康平是个疯子,他所说的父亲留在那边的东西,真的存在吗?或许,我已经没必要把希望寄托在遥远的江南吧。
杜凯南乍听我喊他南叔,眼中闪过几分得逞,可听到后面那句话时,神色猛然一变,瞪大眼睛望着我,沉声喝问:“白洪山留下的东西?是谁告诉你的?!”
如果说,现在的杜凯南是一只老虎,那么他先前的表现,就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宠物。
他身上的威压,好似凝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