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些诧异,直截了当地问道:“既然杜凯南是你儿子的尚父,为什么不直接让你来找我,而是兜了个大圈子?”
他苦笑一声,道:“或许,是因为他以前不相信我,现在嘛……呵,白先生,我会保守你的秘密,不与其他人说的。”
他这副样子,好似杜凯南拿住了他的把柄,才给他指了条明路似的。
李先生走了以后,我又把一楼的玻璃门锁上,回到二楼的客厅里,坐在沙发上发呆。
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事情,脑子里也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,我想得头皮都炸了,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而且,眼下还有两条路在等我作出选择。
离开照相馆,去别的地方寻找真相。
留在这里,等潜伏于暗处的恶人,自己送上门来。
仿佛是老天要跟我开玩笑似的,我正要做出选择的时候,却猛然发现,朝向后院的窗户,紧贴着一张暗黄色的脸。
我悚然一惊,噌地站起来,拎起茶几上的烟灰缸,迈着大步走了过去。
那张脸在窗户上颤动着,发出很奇怪的声音,看不出是嘲讽还是害怕,可等我走近了以后,才发现那原来只是一张面具。
外面的风很大,穿过老窗户的缝隙,发出一阵似有似无的呜呜声,听起来像笑又像哭。面具被风顶在玻璃上,由于边沿不平整,左右晃动,看起来像是在颤抖一般。
我打开窗户,盛夏的清风一下子涌进来,带给我阵阵清凉的同时,也让我从风中嗅到了一种很强烈的尿臊味。
我心里面动了一下,赶紧把头探出窗外,在后院里扫视了一圈,又看了看小区的情况。
照相馆后面的小区并不开阔,有一片栽种着松树、灌木的草坪,横在两栋楼之间。树木不算茂盛,但由于角度问题,如果灌木丛后面躺着个人,我是完全看不到的。
这片区域的社区服务做得很到位,几乎没有醉汉跑到楼群里尿尿,所以,刚才的尿臊味,很有可能是从某个被植入阴螽的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。
他不请自来,就是为了给我送一副面具吗?
我从客厅里找了只手套戴在手上,然后把面具从窗户上揪了下来。
虽然毛线手套很厚,但我也能感受出面具的滑腻和柔软。它很轻薄,就好像一张人皮,一张从哪个倒霉蛋的脸上割下来的人皮面具。
我为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,躲到窗外住宅看不到的卫生间里,把面具举到眼前,轻嗅了一阵儿,却没有闻到任何味道。
当时,也不知我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,竟然想把面具扣在自己的脸上!
好在我是站在卫生间里,通过盥洗镜的反光,看到了这离奇惊悚的一幕。我捏着面具的手掌,像是被蜜蜂蜇了下似的,手一抖,面具掉进了洗手盆里。
它正面朝上地落在最底部,鼻子处恰好是水漏的凸起,眼睛和嘴巴被洗手盆的坡度挤到一起,围在拱出来的大鼻子中央,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扭曲。
我被吓得浑身一抖,抬手把它捡出来,在浴室柜的台面上摊开,静静端详着。
理石台面是纯黑色的,透过它空洞的眼窝,像是漆黑的瞳眸般,无声地跟我对视。
我伸出手指,在面具上滑动着,感受着它的逼真程度。
它真的是人皮做成的吗?
我虽没有把它扣到脸上,但我能够感觉出,这张面具做得很精致,几乎能严丝合缝替代我现有的五官。
我认为,这张人脸面具对于做尽坏事的人来说,肯定算是个宝贝了。所以,不可能是哪个冒失鬼没有放稳它,让它随风飘到二楼的后窗上。
可是,那个身上有尿臊味的家伙,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?他是想给我传递某种信息吗?
人脸面具,人脸面具!
我在心里默念了两次,然后猛地想起,何佐生能够在丰城市警方的追捕下,顺利躲避这么久,并不是没有佩戴面具的可能。
或者说,警方所知晓的何佐生的面貌,并不是他的真实容貌,而是一张面具!
再往深处想,我看到的那盘录像,那个手持菜刀横行在黑夜街头的“我”,也有可能戴着一张五官与我相似的人脸面具。
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,那个凶手,或者说策划这一整起事件的幕后元凶,一定是我认识的人!
因为,我脸上戴着的卡通版创可贴,只有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见过。
是谁呢?
我这个人很闷,不像刘辉那样喜欢交友,每逢过年过节,都把同学朋友们叫出来,聚在一起喝酒、进山、打牌。
自从我步入大学开始,初、高中同学的面容和姓名,就像是校服上的油渍,在一种叫做“时间”的洗衣液作用下,渐渐暗淡,渐渐消失。
我所能回忆起的同学,只有刘辉和腰子那帮经常在一起玩的死党了。
其他人要么有名字但五官朦胧,要么就只剩下声音和一团模糊的影子,连名字我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