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位服过“碎云茶”的女人，就是柳湘云。放有男人尸块的房间，应该是照相馆隔壁的二楼。至于他们所说的“祭祀”，应该就是“人脑烛台”那种惊悚的唬人把戏了。

令我感到愤怒的是，眼前这位偷鸡摸狗、不务正业的废品收购者，既然想要杀了柳湘云，想要杀了那个温婉贤淑、其柔似水，除了母亲和奶奶，对我最好的女人！

我真想以血还血，把他给活活勒死！

他好似感受到了我的怒火，杯子都喝空了，还在仰着脖子，佯装喝水状。

我抢过他的杯子，没好气地丢在桌子上，沉声喝问：“这就完了？后来呢？”

他缩了缩脖子，又继续讲了下去。

他蹬着三轮车，顺着南五经街往家的方向走，可是刚到第二个路口，就被斜后方穿过来的摩托车给拦住了。

他刚要发火，却听对方嗓音嘶哑地说道：“鹅血都流地上了，你是不是傻！？”

摩托车上，还趴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，只是，那女人的身子骨软绵绵的，完全摊在了前座人的后背上。

“是你啊。对不起，我这就收拾。”他挤出笑脸，用旧报纸把尚在流血的大白鹅裹住，装在编织袋里，又在外面套了一层编织袋。

他做这些时，那个男人并没有走，而是骑在车上一言不发地望着他。

他从车上翻找出破外套，弯下腰去擦拭洒在长街上的血滴，那男人终于不耐烦了，冷声道：“行了，赶紧走吧。交代你的事情，你可别忘了。”

“不会忘。也不可能忘啊。”他看着我，脸色凄苦地说着。

“没了？”

“没了。”

“摩托车的型号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
“我也不认识车啊，但我知道，你的车是白色的，对吧？大哥，你交代的事情，我一件都没忘，我的记忆力好着呢。”

我皱了皱眉头，心里面有点犹豫。让他滚蛋，还是把他送到警局？

他把我当成了那位凶手，才会如实相告。到警局做笔录时，他还能这么老实吗？

显然不会！

若是在很久以前，还可能会有严刑逼供这一说，但现在的政策很严厉，我听说，警察都不会辱骂拘留所的犯人了，又怎么可能从这个狡猾的家伙嘴里套出话来？

先放他走，再通知警方去调查吗？

我心里打定主意后，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，让他滚蛋。

他千恩万谢地爬起来，跌跌撞撞地向防盗门的方向走，等到即将摸到门把手时，我突然想到了什么，大喝道：“别动！”

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，维持着躬身抓门的姿势，不动如石。他背对着我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，但我知道，他的表情上一定写满了恐惧。

他之所以怕我怕得要死，是因为我演技逼真，还是因为另一种可能？

我的心里，渐渐有了答案。

“我们在街口相遇的时候，路灯亮不亮？”

他驼着背，只吐出一个字，“亮。”

“我长什么样，你可看清楚了？”

他犹豫着，没敢吭声。

我大喝道：“说实话！”

他的身体晃了一下，颤声道：“看清了，我看清了。”

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，我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地涌向大脑，我的四肢越来越凉，但额头却像发烧了一般，越来越烫，越来越沉重。

他之前看到我，并不怕我，是因为我的声音并不嘶哑，他没有想起那个凶手的容貌，当我开始恫吓他以后，他记忆里的那张脸，才逐渐清晰。

所以，他看到的凶手，就是我！

“滚。赶紧滚！”

他像是得到了特赦令的死囚，疯也似地打开门。由于冲势过猛，几乎是从外挂楼梯上滚下去的。

我向前走了几步，看着他连滚带爬地出了后院，只感觉自己的视野愈发模糊，到最后天旋地转，我竟不知自己是在房间里，还是站在消防楼梯上，眼看着锈迹斑斑的楼梯踏步越来越近，几乎要撞到我的额头时，有人从身后抱住了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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