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找出手机，看一眼时间，却见她撇了撇嘴，皱眉道：“都六点钟啦。我扶住你的时候，你不是休克，而是睡着了。你昏昏欲睡了六个小时，怎么，你晚上不睡觉啊？”

六个小时！？

我心头一震，大半天的时间，她不可能坐在我旁边看着我。换个思路，作为一名警察，她没有第一时间把我送去医院，是因为照相馆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吗？

比如，那张记录“我”诡异行动的光盘，那三本收藏着古怪生物照片的影集，还有质感跟皮肤别无二致的人皮面具……

她的刑侦能力很出色，想找到它们，简直易如反掌。

难道，她已经看到“我”拎着菜刀的视频了吗？

“想什么呢？”她的眉头舒展开，笑意盈盈地望着我。

我叹了口气，心知在她面前是没有办法再隐瞒了，于是不再刻意回避她的眼神，而是凝视着她，一字一顿地问道：“易秉恒那里，我去了。柳湘云的案子，怎么样了？”

她饶有趣味地看着我，只说了一句话，便让我努力伪装出来的自信，荡然无存。

“你啊，是个聪明人。可太容易感情用事。呵，你看到我的第一眼，不就该问一问柳湘云的案件进展吗？否则，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奇怪吗？”

我泄气般地闭上双眼，只想喝一口辛辣刺鼻的烈酒。妈的，小心来小心去，还是被这丫头给找到了漏洞。

“你在害怕什么呢？”她又问我了一遍。

事情都进展到这个地步了，也没必要再跟她绕弯子，我换了个姿势，坐到了床沿处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，把废品收购者的经历，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。

劫走柳湘云的那个男人，身手矫健，力大无穷，跟我简直是两个极端，所以，他要么跟我长得很像，要么就是行凶作案时戴上了人皮面具。

根本不存在我精神分裂，梦游到南五经街分尸剁骨做人脑烛台那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。

而且，我去找柳湘云之前，还曾与杜康平碰了次面。即便他脑袋有问题，不能为我作证，可是酒店的员工，火车站广场亦或是德克斯快餐店的监控录像，都可以帮我证明。

我安慰着自己，睁大眼睛盯着陷入沉思的孟庭絮。

过了许久，她才徐徐睁开眼睛，瞳眸里有道异样的光一闪而逝，她看着我，表情复杂。

“你刚才说，那位嫌疑人的相貌跟你差不多？”

我点了点头，有点担忧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你是家里的独子？”

“当然！我是由村里的接生员接生的，又不是在医院里！如果我还有一个孪生兄弟，村里早就传开了，我也不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！”

她笑了笑，慢悠悠地说：“那么，是谁告诉你，你不是在医院里出生的？”

我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，脑子里嗡的一声响，“我，我妈告诉我的。”

“你长大以后，跟其他人讨论过自己的出生地点吗？即便有人告诉你，你是在家里出生的，可是，他们亲眼见过吗？接生你的接生员呢，你见过吗？”她的问题，一个接着一个地甩过来，我被问懵了，手忙脚乱地回应着。

我母亲跟我说，接生员接生我的时候，年纪已经很大了，我出生没几天，她便退休回娘家了。所以，我从没有见过自己的接生员。

我摇头的时候，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，那是脖子僵硬以后，才会发出的声音。

孟庭絮给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，但是，门外并不是出路，而是更可怕更惊悚的世界。

如果这个世界上，真有一个跟我长相一模一样的人，他没有身份，找不到来历，武艺高强，智商过人，他抢劫、盗窃、杀人，然后呢，是我承担罪名，还是他？

答案，当然是我。

只要找不到证据，那么对于这个社会来说，他根本就是不存在的。

“你的处境，很不妙啊。”孟庭絮轻声道。

她的表情，没有怜悯也没有嘲讽，看起来很平淡，就像是在聊天气如何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。

我叹了口气，是啊，她是一名刑警，这类稀奇古怪的案件，她接触太多了，在她眼里，围绕着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，也不算什么令人惊悚和困惑的迷局吧？

她忽然拍了拍我的膝盖，俏丽的小脸蛋凑近我，神秘兮兮地说道：“你听说过，人皮面具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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