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刚准备作出决定时,吸烟区的烟民就好似商量好了一般,同时吞云吐雾,本就污浊不堪的空气,竟被他们搞得跟毒气一般。
我在心里暗骂着自己,若是穿着脏衣服出来,没有去房间里换干净的衣服穿,或许就能早一点拦下出租车,早一点抵达火车站,也不会错过全面禁烟的高铁列车,更不会别无选择地乘坐眼下这辆被挤成罐头的普速列车了。
环境太差不说,我还得站着度过十分难熬的20个小时。
恰在此时,一位中年人边抽着烟,边探头到窗旁张望了一眼,他嘴里呼出二手烟,几乎全部喷在了我的脸上。
若是换在别的地方,我早就对这种没素质的行为开骂了,可我所站的位置是吸烟区,也没有道理去说人家。
也不知是出于对烟民的愤怒,还是对自己感到强烈的不满,我竟将牙齿咬得咯嘣作响,好像要把怒火发泄在手机身上似的,狠狠地把它掏了出来,拇指用力在屏幕上滑动着,找出那条短信,从第一个字开始。
说来也怪,做出这个有些犯贱的决定后,我的心里竟然一下子踏实了下来,脑子也变得清醒了很多。
或许,跟她有过那么两次同床共被的经历后,我就中了她的毒吧。
这种毒有些人想碰却碰不到,有些人碰到了又甩不掉,还有一些人,像是吸食鸦片的瘾君子,从中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。
这种毒,叫做情毒,也可以说是女人的毒。
张若曦的文笔很好,至少这条短信写得情真意切,颇为感人。
短信的大概意思是说,认识我,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。虽然,我时不时显露出来的怀疑会让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。但是,只要我不赶她走,能让她躲在无人理睬的角落里偷偷看着我,她也知足了。
她还说,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,以后会做过什么,她都会无条件地支持我,哪怕陪着我一起死,陪着我一起哭,她也会觉得,那是幸运女神在眷顾着她。
最后,她在短信末尾,对创可贴进行了一番解释。
她说,即便我没告诉过她,她也猜得出,创可贴是某位漂亮的女同学贴在我脸上的,一个18岁的大男孩,正是骄傲自满,最喜欢耍酷的年纪,怎么会用那么可爱的创可贴呢?
她兜里的创可贴,是在网上买的。她说,这不算很稀奇的事情,很多已经绝版的食品和小玩具,都有一些厂家在做,用怀旧、经典的噱头来进行促销。
她买创可贴,也是一种女孩子的攀比心在作祟。别的女孩给我戴过,她便也想给我戴一次。本来很简单的事情,但当她看到我眼中的怀疑和戒备时,她心都凉了,所以才会慌张、害怕,还有伤心。
她想当场跟我解释,可孟庭絮就在附近。她说,这本就是一件很蠢的行为,不好意思当着外面的人说出来。
短信的最后,她又说了些让我注意安全之类的话。
我紧握着手机,内心的感觉很复杂。
乍看之下,她的解释还算说得过去,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。可是,她先在短信开头表白一番,力求打动我,在作出创可贴的解释,是否说明她不够自信呢?
我不知道,可我也不想再对她的行为进行过多的猜测。
20岁出头的女孩子,正是娇艳欲滴、成熟而又不失单纯的年纪,她能够袒露心胸主动跟我表白,已经很难得了,我要是不能接受,跟她直说就是了,何必像是得了“被迫害妄想症”的患者,对她怀疑来怀疑去呢?
要么接受,要么拒绝,很简单的事情。
可是,当我心头一热,打算回应她的真情流露时,肩膀却被人猛拍了一下,我吓得手指一颤,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去。
“咦,这么巧,你到哪下?”
我抬起头,有些恼怒和疑惑地看向说话之人。
他的穿着打扮很奇怪,藏青色长褂,灰尘扑扑,被布条捆住的长发,枯黄如草。
他很瘦,身子细长,脸颊深凹,眼袋很大,若不是那对漆黑的眸子不仅不浑浊,还亮若星辰,我还会以为他七老八十了呢。
“你……”
我刚吐出一个字,他就“啊”了一声,歉疚地摆了摆手,连声说:“抱歉,我认错人了,打扰了,打扰了。”
他端着袖子,三两步就挤过人群,消失在另一节拥挤的车厢里。
他虽然头也不回地走了,可我总感觉,他似乎躲在某个地方,正探头探脑地观察着我。我也不知自己的念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,可当时的我,就是有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。
“年轻人,别看了,火车上骗子多。”
我扭过头,见说话的是一位老人,他坐在用帆布袋装着的行李上,热得满脸汗水,直喘粗气。
“噢,我就是随便瞅瞅。”我讪讪地笑了笑。
被他们这么一打断,方才怦然心动的感觉,早就烟消云散了。
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,回了张若曦几句不痛不痒的话,大概意思是我没有怀疑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