据我了解,父亲是一个洁身自好、厌恶铜臭的人,金店和洗浴会所,都是他不曾去过的地方。
即便他到了丰阳市,可能会变,但现在的我,会选择无条件地信任他。
我总觉得,他在我的背后,忍受着骂名与仇恨,做出了很多牺牲,包括生命。
所以,当一金金店和三淼洗浴会所这两个名字出现时,我就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,父亲在盐官镇留下的东西,只是跟这两家店的老板或地址有关而已,肯定不会放在这两家店的内部。
就在我故作随意地看过去时,忽然有个藏青色的影子,在扭着屁股的性感女人陪伴下,出现在了我的正前方,并且笑嘻嘻地走进了洗浴会所里。
我看清他的样子后,差点把嘴里的面条连汤带菜地喷出去。
他面色黝黑,皮肤粗糙,看起来像个六十多岁的男人,可偏偏目光如炬,即便他的脸上堆砌着猥琐的笑容,可眼神里的光芒,依然像是黑夜里甩出的刀光,竟让我心生出被他察觉就会不妙的想法。
没错,他就是能在我心里说话的怪人!
他怎么也来这里了?
我穿着父亲的旧衣服,他在火车吸烟区跟我打招呼,是否说明,他认识我的父亲呢?
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,那么他来此的目的,很可能也是为了寻找父亲遗留下来的东西。
那么,他是敌还是友?
由于角度问题,再加上洗浴会所里面的装修格调很昏暗,他搂着女人进去以后,就失去了踪影。
面馆墙上的挂钟,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,表明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。紧接着,我脑海里出现了他在会所里翻找东西的画面……
我坐不住了,蹭地站了起来,将面钱摔在桌子上,火急火燎地向门外走。
可是,我刚绕过自己就餐的桌子,面馆大门就被推开了,挂在门旁棚顶的风铃,在穿门而过的江风吹拂下,发出连成串的悦耳脆响。
但在我听来,风铃声却像是吹响了追命的号角,竟让我打了个寒颤,耷拉着脑袋坐回原味,捧起那碗汤已凉透、面已成坨的牛肉拉面,稀里糊涂地吃着。
走进面馆的那个人,片刻未停地从我身边路过,走到收银台旁,跟疑似老板的中年男人轻声聊着。
我侧了侧身子,用眼角余光偷瞄着他们。
过了一会儿,面馆老板从柜子里掏出一样东西,交到那人手中。
那人掀开报纸的边角,飞速地瞄了一眼。
我赶紧转过头,继续趴在碗旁吃面。
果不其然,那人看完了报纸下面的东西,就迈着大步走了回来。碗里的面条已经被我吃光了,但我为了不被他发现,继续用筷子夹着碗里的菜叶吃。
他走到我身旁时,忽然站住了。
我眼角的余光,只能看到他粗壮的大腿,像是两根柱子般矗立在我的桌旁,至于他停下来的原因,我也没办法知道。
因为,我怕抬起头,就会被他给认出来。可是,随着他在我身旁站立的时间越来越长,我的身体竟然开始轻微地颤抖了起来。
是的,我很怕他。我只能在心底里祈祷,他此刻在看手机,或者忙着别的什么与我无关的事情,哪怕只是站在那里抠挖着鼻孔。只要他没有注意到我,我就谢天谢地了。
又过了一段时间,也不知是几秒,还是几分钟,他沉声喊道:“走了!”
那两根粗如柱子的大腿,从我眼前一晃而过。
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,看到了他伟岸如山的背影。他走出面馆后,坐进了丰田越野车的后排,飞也似地驶离了人民路。
我抚摸着胸口,长出了一口气。
那个走进面馆,强壮如熊的男人,正是金牙男的同伴,差点把我弄死的斩塔!
我被杜小姐舍身相救,逃出厂房之前,还用铁椅子砸中了他的脑袋,如今若是被他认出来,还不得把我给捏死?
“面好吃吗?”
我正盯着丰田车逝去的方向发呆,突然被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。我扭过头,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收银台后面的中年男子,已经坐在隔壁的桌子旁,笑意盈盈地望着我。
“我都吃光啦,当然好吃。”
我有些心虚地挤出笑容,把面钱放在他身前的桌子上,转身刚要走,却被他一把拉住,“慢着。”
我心头一震,缓缓回过头。
“听你口音,你应该是北方人吧?”他笑着问。
我点了点头。
“来这干什么?”
“旅游。”
他“哦”了一声,把桌上的面钱递给我,“小伙子,看你吃得香,我心里也挺高兴的,这面钱啊,我不收你的。不过,我得劝告你一句。”
“您说。”
“7月份不是观潮的最佳时间,潮势不盛,远没有中秋时节那般澎湃。但你也得小心为上,潮涌凶猛,千万别靠得太近,站高一点,站远一点,非但不妨碍你观赏奇景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