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强打精神,紧紧地抓着单反相机,许是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,指关节越来越僵硬,到了染血獠牙一步远的地方时,我的手指都快抽筋了。
如蚕茧般的白雾,紧裹着身周的一切事物,也包括我。
除了那栋黑色的建筑,染血的獠牙入口,我什么都看不见。就好像茧丝已经裹住了我的眼球,让我形同盲人。
但是,我既没有停下脚步,也没有藉由这个机会说服自己退缩。因为,我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,若是这时畏缩不前,岂不是前功尽弃?
“只要确定了方向,就要一直走下去,哪怕生命受到了威胁,也不要回头。”
我忘记了在哪里看到过这句话,但当我走到獠牙旁时,它却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,像是鼓励,又像是警示。
就在我要义无反顾地钻进鬼楼中时,身后却响起一声焦急的呼喊。
“丰瑞,别进去!”
那声音很像是张若曦的。但我知道,张若曦不可能出现在这里。
昨天夜里,我们才通过电话,当时她还在丰阳市,在夜间没有航班的情况下,怎么可能在六个小时之内,从2000公里外的沈城赶到了盐官?
除非,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,已经来到了这片古镇。
可是我说过,我现在会无条件地相信她,哪怕会被她坑害,被她丝丝入扣地诱进深渊,我也毫不在乎。
更何况,脑中响起的那句话里,有四个字最为关键:不要回头!
希腊神话故事中,有位会用声音蛊惑人心的女妖,只要没有控制住自己,回头看她一眼,就会被她变成石头。
现如今,盐官鬼楼已经在浓雾中现身了,会把人变成石头的妖怪,还会远吗?
或许是出于对张若曦的信任,也或许是那个藏在记忆深处的神话故事,竟让我在一声声甜腻而又稍显急切的呼唤声中,毫不动摇地走到了由两排獠牙构成的建筑入口。
紧接着,身后的声调又变了,有些粗豪,亦有些沙哑,像一个男人的声音,但若仔细听,会发现那声音很假,好似并不熟练的腹语。
“盐官鬼楼,不能乱闯!”
这句话甫一响起时,我差点没笑出声来。
盐官鬼楼,是我在心里给这栋建筑起的名字,旁人又不是我肚子里蛔虫,怎么可能连这都知道?
相由心生。
在医院里经历的那一切,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。
无需深想,我就已知道了对手的鬼把戏。
不管是张若曦的甜腻呼唤,还是人脑烛台案真凶的嗓音,其实都是响在我心里的声音。
只不过,是谁在巧施术法,让我产生了幻听呢?
是率先抵达这里的神秘道士,还是这片浓雾中有着可以致幻的毒气?
咔嗒……咔嗒……咔嗒……
身后的声音消失了,但獠牙间的缝隙里,却响起了莫名其妙的声音,像是高跟鞋踩在地砖上,又像是鸡骨头被一点点折断。
我壮着胆子靠过去,把相机对准缝隙,切换成AUTO模式,然后靠近被摄体,通过取景器进行观察。
当画面被我放大4倍以后,我终于看到,獠牙压根处的血渍里,有一大片形如灰蛭的虫子,正在啃着被血染红的压根。
那阵奇怪的咔嗒声,正是从它们嘴巴里发出来的。
我轻轻按下快门,将它们进食的状态拍摄下来。
《异兽影集》中有记载这种生物的习性和特点,它们叫羫鼬,喜欢啃咬和田玉,如果玉石上沾着血,对它们来说就像是蘸了酱料的脆饼干。
这么说,酷似獠牙的建筑结构,是和田玉吗?
我忽然响起,父亲在羫鼬的文字说明里写道:此物饱食后会释放毒气,没有弱点,只能回避。
毒气?
我浑身一凛,也不管空气中有没有异味,将衣领抓起堵住口鼻,再无犹疑地钻进了鬼楼中。
白玉獠牙好似一道屏障,将盐官的雾气都隔绝在外,我步入鬼楼的大堂后,便没有再看到一点雾气。
可即便如此,我也什么都看不见。
因为大堂中虽没了雾气,却有一团有如实质的黑暗,在我前行时,它们像是被挤压的黑色果冻,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,又好似有无数鬼怪在我耳边吹着气泡。
恐惧像是浸了墨的雨水,浸透我的衣服,漫过我的皮肤,在毛孔间寻找缝隙,钻入我的身体,直达五脏六腑。
我打了个冷颤,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。
大约走了两分多钟,还没有走到头,我有点慌了,扭头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,在心里嘀咕着,我是不是撞上鬼打墙了?
因为以我的步伐来计算,两分多钟,可以走出去一百多米。
这个数字是什么概念?
按照国家规定,商品房的楼高与楼间距的比值,是1:1.2,我身处的这片住宅区都是7层以下的多层住宅,按照每一层3米计算,楼间距应为2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