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才声音响起时,我还以为她就在我的身后,但当我望过去时,却并没有看到那张硬朗与阴柔并济、性别颇为模糊的脸蛋儿,还有火辣到让任何男人都移不开目光的身材。
贾绯夜,那个令我极其讨厌且又极其害怕的女人,在刚走到门口的一瞬间,便被“第二道光”催化成了袅袅飞散的青烟吗?
她不见了,声音却在狭窄逼仄的储藏间里震荡着,留下一串串“白丰瑞”的回音,再配上她那独特的尖锐嗓音,听起来颇为怪异,就好像是女人在床上得到满足以后的呼喊。
我按捺着心头的惊骇,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门口,如果“第二道光”能让人消失,但为什么对我不起作用?
我站在门中红光最浓郁的地方,紧盯着写下数字“3233”的另一个我,低声呢喃着,“快点,不管能去哪里,赶紧让我离开这个鬼东西吧。”
在地底空间里,无法察觉时间的流逝,也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只是几分钟,或许已经几十分钟,但我身周的环境依旧没有丝毫改变。
仍旧是摆卖金属盒子的壁柜,肩膀半塌的男子,诡异可怖的兽首座椅。就好像,这些东西在“第二道光”的掩护下,深深地刻印在了我的脑袋里,至死相随。
想到此,我猛地转过身,向来处狂奔。
“当你走进死胡同时,要学会剑走偏锋,竭力突破自我,于不可能之中,踏出一条康庄大道来。”
我在幼年时,曾听到过这么一句话,但我不知道是爷爷跟我说的,还是父亲跟我说的,我只记得对方语重心长,好像每个字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,如今回想起来,倒像是我心里自主孕育出来的声音,而不是从耳朵听来的。
我像是疯了一般,不管墙壁的火把光如何晃动,可以伸缩蠕动的红光如何流溢,我只注视着自己的正前方,期盼在抵达那段火把熄灭、好似被黑暗吞噬的隧道之前,别再出什么幺蛾子。
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后,我的体力大有所长,氧气稀薄而又坑洼不平的隧道,已经不算是我的阻碍了。
没过多久,我就看到了那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,仿佛被从天而降的黑色岩石拦腰斩断的隧道。
这一次,我不仅没有犹豫,还猛然提速,毫不畏惧地冲了进去。
果不其然,冲进黑暗后,我眼前的景物像是水下面被光折射的物品,扭曲,断裂,错位,然后又像是被一双无形巨手撕扯的相片,纷纷碎裂,露出一片无星无月的黑暗。
就在我惊惧交加,喉咙里发出干巴巴的声音时,那些碎片又重新组装,汇聚成了比隧道更加丰富的东西。
比如,诡异可怖的兽首,肩膀半塌的男人,摆满金属盒子的壁柜……
虽然违背了自然规律,但不可否认。
我再一次回归了原地。
“怎……怎么回事?”我张大嘴巴,被这诡异的一幕彻底惊呆了。
现在的我,并不怕鬼,也不怕什么离奇惊悚的东西。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,就好像冥冥之中有某位神灵在注视着我,用它的法力禁锢着我,在我破解真相前,不允许我逃离,也不允许别人打扰我。
我正站在门口傻愣时,忽然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,就好像,藏在我身后的某个人甩出一把钉子,而那些钉子又好巧不巧地全扎进了我的背肌里。
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去,只见贾绯夜像是要捕捉老鼠的猫一般,蹑手蹑脚地潜伏到我身后。
“白丰瑞,我终于逮到你了,带我出去!”
我刚看到她,她就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,用尽全力扑向我。
我静静站着,并没有躲。
她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迷茫,随后是错愕,最后是惊恐。
紧接着,她的头消失了,脖颈横截面的血管和骨骼都被我看得一清二楚,当“第二道光”
切到她的胸前时,我还看到了如雪峰般伟岸的规模和诱人的红色凸起。
就这样,她在我眼前,一节一节地消失了。
画面很惊恐,但我也只是嘴角抽搐了两下,胃里有些反酸,除此之外,我像个木头人似地站着,好像对这种场面已经稀疏平常了。
从贾绯夜这件事情上可以推断出,我的猜测,完全正常。
我在寻找真相的时候,不知不觉间,又走进了类似医大一院那样的地方。
我出不去,别人也进不来。
解开谜团的钥匙是什么,我不知道。但我知道的是,只要我一直解不开眼下的谜团,我就会一直被困在这里,最后像是坐在兽首上的“另一个我”,成了具不会呼吸不会移动的活死人。
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,仿佛筛过沙漏的细沙,没有一丝间隙地覆盖了我。
我像是刚爬上岸的溺水者,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,因为紧张和焦虑,我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。
我紧握成拳,再松开,再紧握,好似得了脑血栓的老人,需要活动手指才能让自己的孱弱身躯得到一丝缓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