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到了我。
又一次……
没错,冰棺里躺着的男人,跟我的长相一模一样。
我在地上瘫坐了很久,直到冰窖里的冷气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身体,沿着脊梁骨一路向上,冻得我脑壳发疼时,我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神情恍惚看着身周的这一切。
我依旧觉得,这是一场即将醒来的噩梦。只要我闭上眼睛,再睁开,就会看到倍感亲切的杂乱房间。
可是,现实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让我大失所望。
不管我如何掐自己,踢打自己,数以百计的冰棺仍旧在我眼前,同寒冷和痛楚一样,从没有消失过。
虽然,我很不愿意接受眼前的这一切,但若想要将真相追查到底,就要坚定地走下去,无论见到什么,听到什么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,又走向了另一处冰棺。
果不其然,里面躺着的男人,仍旧跟我的长相毫无差别。
我强作镇定,把周围的二三十副冰棺都看了个遍,里面的尸体,无一例外的,都跟我有着同一张脸。
只不过,他们的穿着打扮略有不同,有穿学生装的,有穿着军装的,还有那么两三个,身上穿着民国时的服装。
除了这些,他们的手掌、身材、还有发型,也都不尽相同。很难让我作出他们是克隆人的判断。
因为克隆人,就是跟我完全一样的存在,包括最微小的细节,当然,不包括指纹。
可眼前这些尸体,却让我产生一种很奇异的错觉:他们有着属于自己的童年,以及成长经历。之所以身材、手掌等不太一样,是因为成长环境不同,经历不同产生的细节差异。
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被集中到这里,封盖在冰棺之内,我毫无头绪,而且,在没有找到靠谱的证据之前,就进行胡乱猜测,只能是白费力气。
忽然,冰窖远端的角落里,传来了当当当的敲击声。
声音很清脆,不像是敲在木制或金属制成的房门上,倒像是直接敲在了冰面上。
若是换作以往,对于这类奇怪的声音,我早已产生了免疫力,不担惊,不乱猜,以眼见为实。
可是现在,呵,摆满冰棺的停尸间,突然传来有人拿手指敲击冰块的声音,难道不会令人胡思乱想吗?
试想一下,在这片死寂、寒冷、犹如炼狱般的巨大空间里,有一具刚刚醒来的尸体,闻到了生人的味道,敲冰求助,难道不该感到恐怖吗?
咕咚。
我望向敲击声传来的方向,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,心中略微有点犹豫。
以往的经验告诉我,即便手持相机的摄魂人,在那些无心离去的鬼魂面前,基本没有半点卵用,也不会比普通人强上多少。
如果对方像恐怖片里那种会用法术的厉鬼,躺在冰棺里面,就能把我的阳魂吸进肚子里,那我岂不是要前功尽弃?
一想到我历尽艰难,好不容易走到这里,在即将揭晓真相时,以一个极其窝囊的死法告别摄魂人身份,就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我猛一咬牙,暗衬道:算了,还是他娘地别过去了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上。
我刚打定主意,正要寻找冰窖的出口时,却忽然发现,那阵当当当的敲击声好像有着某种规律。
摩斯密码?
我怔了一下,往敲击声的方向走了几步,努力从回音中辨别最原始的声音。
数秒钟后,我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,骇然呆立当场。
因为,那阵很有规矩的敲击声根本不是什么摩斯密码,而是我最熟悉的一串数字!
没错,对方先敲三下,停顿一秒,再敲两下,停顿一秒……是的,3233!
他在按照3、2、3、3的规矩,接连不断地敲击着冰面!
妈的,怎么走到哪都有这串数字?
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句,抬起脚步,义无反顾地朝着停尸间的角落走去。
既然“3233”是贯穿整个盐官鬼楼的重要线索,我就没有什么考虑的余地了。
可不知为什么,我越走越近时,那声音却越来越轻,就好像要跟我唱反调似的,我离他尚有很长一段距离时,敲击声就消失了。
冰冷的停尸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。
“草,你搞毛啊,继续敲啊!”
我壮着胆子大喊了一句,声音在停尸间回荡来去,像是经久不散的雷声。
我被自己的嗓门吓到了,抬头四顾,想看看有没有尸体被我惊醒,从冰棺里爬出来。
棚顶的灯光余辉清冷,像是寒冬里的新月,每一道犹如银丝的光线里,都似乎藏着让人倍感孤寂的悲哀。
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,继续向停尸间的角落里走,失心疯了一般低声呢喃道:“你在哪啊,继续敲啊,告诉我你在哪,我找不到你了。”
我好似行尸走肉般走到发声处时,却有些惊喜地发现,这里的冰棺虽多,可很多都是空着的,里面并没有尸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