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,往往发自本能。
如果我没有摄魂人的生涯做铺垫,没有在盐官鬼楼见识过诸多异象,没有在五经街的照相馆里与鬼怪正面接触,没有在柳家寨遭遇眼冒绿光的行尸走肉。
或许从腹腔中涌到喉咙的那一声惊叫,会不可抑止地从我的嘴巴里喷出来。
因害怕而惊叫,那不是什么丢人的事。但此时的我,惧怕的却不是背上真趴着什么东西,而是躲在黑暗中手执机枪的齐眉。
如果我暴露了自己的位置,那么我敢肯定,他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,把我和我背上的东西一并打死。
只有这样,他才会感到安全……
背上的东西已经飞快地爬上了我的肩胛骨,类似软足的东西探进了我的头发里,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动。
不仅被它爬过的地方,就连我的前胸和双臂,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。
我紧捏着拳头,咬着牙齿,竭尽全力才把涌到喉咙的惨叫声吞回了肚子里,但那并不代表,我没有被身后的东西吓到。
它到底是什么?
齐眉和鱼贩子让我脱掉衣服,而不是直接选择开枪,是因为他们起初只是怀疑我身上趴着东西,脱掉衣服,则是为了证实心中猜测。
那么,也就是说,在我背上蠕动的东西,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我的衣服下面。
这可能吗?
单从它在我背上爬过的体积来看,如果它从我的腰部或者颈部钻入衣服下面,会直接把我的衣服撑破,但若说它是在我脱掉衣服后才出现的,又无法解释齐眉二人的猜测。
我抬了抬手,想要把它揪下来,却又猜不透它到底是何方神圣,如果它身上遍布着螳螂手臂似的镰刀,岂不是会把我的手腕齐根切断?
我强忍着要翻身坐起的冲动,并且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:冷静。一定要冷静。如果它只是没有恶意的路过,我又何必自寻烦恼?
它爬过我的肩胛骨,爬过的脖颈,爬过我的头发,然后……并没有离开,而是稳如磐石地停了下来,没有声音,没有动作。
它的爬动速度很快,但对我来说,却无比漫长,好像从它攀爬到结束,足足耗尽了我一天的时光。
现在,它停留在我的头顶,没有重量的身躯给我带来的压迫感,却比一块千斤重的巨石还要来得可怕……
我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:该死的畜生,想干什么就快一点,老子不怕流血不怕死,要么赶紧滚蛋,要么就跟老子拼一把!
仿佛是听到了我心中所想,它竟然摇摇晃晃地开始在我的头顶爬动,柔软的身躯从后脑滑过发旋,再从发旋滑到发梢。
自从入狱后,我便被剃成了平头,脑袋上那几根约等于没有的头发,将我的头皮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腹下。
我只感觉它在我头顶爬过时,有一阵能够穿透肌肤,刺进骨头的尖锐寒意,从每一根发梢的底部,钻进了我的脑袋里。
这就是它的攻击方式吗?
可是,我一没有打冷颤,二没有感到疼痛,只是脑袋很凉,像是站在空调冷风的下方。现在该怎么办?我要推开它吗?
到了这一刻,我才发现照相机对我来说,究竟有多重要。
操他妈的监狱长,明知道那个牛里牛气的军官会把我带到这种鬼地方,为什么不把临时搁在他办公室里的照相机交给我?!
我赤手空拳,在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,能他妈有个卵用!
就在我犹豫不决,胡思乱想的时间里,那东西已经爬下了我的脑袋,留在头皮上的凉意,也像是书页上被风吹过的灰尘,转眼消散无踪。
它走了!?
我双手一撑,直接从趴卧的状态里跳了起来,瞪大眼睛,曲膝抻脖地向前方看去。
从手电筒熄灭的那一刻开始,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里,人的瞳孔会在十秒钟以后适应黑暗,那么此时的我,完全可以看清楚那东西近在咫尺的全貌!
但是,令我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。
眼前那片松软漆黑,树根拱起的地面上,根本没有任何东西。哦不!有四散奔走、寻找食物的工蚁,在树根的缝隙间穿梭着……
它,消失了吗?
从它在我的背上爬动时的感觉来看,它的体长至少有20厘米,既然我能看到地上的蚂蚁,就不可能看不到它!
难道说,它是透明的吗?
这个念头刚一浮现,我就想起了在小太妹家楼下看到的诡异一幕。
是的,水蛭!进化过的水蛭!
它们进食过一段时间,自身会有大幅度的成长。比如从灵异状态转换成实体,能在光滑的墙壁上留下人眼可见的脚印。
那么,刚才在我身上趴了好一阵儿的东西,是不是进化出脚印之前的水蛭呢?
它在吸食我的元神吗?
不,不可能!
水蛭进化得再牛比,也不可能进化出整个身体都被人眼所见的程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