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身周的黑暗,轻声道:“我猜不出”。
她抬手向清潭的方向一指,“这里,很适合取景。”
取景?
在这个乌漆墨黑的地洞里?
我眨了眨眼睛,紧盯着翟冬雪那张忽明忽暗的俏丽脸庞,感觉不出她在开玩笑。
摄影的三大要素,对焦、曝光、构图。
眼前这片静如死水的深潭,还有插在发黄竹竿上的火把,怎么看都找不出摄影艺术该有的那种感觉。
就说构图吧,再专业的摄影师,也很难把眼前这副破落景象烘托出完美的气氛来。
翟冬雪好像瞧出了我的困惑,挑着眉头轻叹道:“不能只注重表象啊,小白。潭水,石壁,火把,三者构成的图画,虽不美观,但却却有着粗犷至极的野性美,很受美洲中产家庭喜爱呢。”
这话就有点扯了。
只要是照片,就要注重构图上的美感,而不能仅依赖光与影结合时产生的虚拟感,去欺骗那些不懂行情的艺术爱好者。
这种做法,是曾经在影楼上班的我所极为不齿的。
但是,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想法,我也没必要跟她争论,更何况,在当下局面里,实在很难有心情讨论摄影艺术。
“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,我只想问一句,你能带我出去吗?”
“不能。”她回答得很干脆,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不知道路。”
“你可别骗我了,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同事,我都要怀疑你是这里的土著了。”我苦笑着道。
“没错啊。我就是土著。我知道怎么在这里生活,但不知道怎么走出去。”她的语气很自然,很平缓,似乎已经习惯了眼下的处境。
而我那颗因获救而颤栗的小心脏,也渐渐平静下来,并且感觉周围的空气,似乎冷硬如冰。
“你,你在这里多久了?”我犹豫了很久,才硬着头皮问出这句话。
她的回答,也如一把刀子,狠狠地扎入了我的心脏。
“一年啦,在你刚进入盐官医院时,我便来到了这里。”
“一年了。你始终没有找到出口?”话未说话,我的嗓音就哑了下去。
别说一年了,就是消失一个礼拜,监狱在没有找到我的尸首的情况下,也会把我定义成在逃犯,全国通缉。
要是我再被逮住,可就不是仅剩四年刑期了。
“我也没想找啊。跟你说了,这里很适合拍照嘛。”翟冬雪满脸俏皮地说着。
可这一次,我怎么看都感觉她是在跟我开玩笑。
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漂亮女生,在婚纱影楼的行政部门干得风生水起,不管是接待客户,还是处理摄影师之间的问题,她都能游刃有余。不仅在视频会议上得到过老板多次赞赏,还允诺在年底时,让她从接待岗位变成店面经理。
条件如此优秀、事业如此顺利的小姑娘,怎么会舍弃城市里的繁华,跑到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?
忽地,我心头一震,惊声问:“等等,你说拍照,我怎么没看到你的相机?”
如果她有相机,那么我就可以拍下我的后背和头部,尝试着找出那条虫子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。
不管结果是好是坏,总比被蒙在鼓里要强。
她笑了笑,“相机,被人抢走了。”
我傻了,瞪大眼睛看着她,猜测她是不是在耍我。
“你见过的,穿着红衣服的女人。跟我身上这件衣服很相似。”
我又是一怔,“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她?”
“哈,手电光照到她身上时,我刚好走到大空区。”
“大空区?”
“就是刚才那个面积不小的地洞。他们都这么称呼。”
我皱了皱眉头,愈发觉得这片地下世界藏着太多秘密,“那她为什么……”
翟冬雪忽然面容一肃,拉着我的胳膊向旁边一滚,躲进了火把光照射不到的墙壁死角里。
不用她说,我也猜得到外面出现了不速之客。
我躲在石头后面,偷偷摸摸地向外面瞄了一眼,结果却被走进火把周围的那个人给吓到了。
嗓子里咕噜了两声,若不是翟冬雪捂着我的嘴巴,我可能会叫出声音来。
那是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子。
裙子的款式,跟我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。
第一次看见她时,我只是觉得她的脸很白,是那种长时间见不到阳光的病态般的苍白。
但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时,让她的肌肤看起来有了点血色,恰好幽静深潭旁又起了风,吹起了她额前散落的发丝,使那张颇为动人的面孔,毫无遮挡地暴露了出来。
我见过她。
虽只有一次,但她的样子已经如刀子般刻在了我的脑海里。
由于手电筒的光芒太过黯淡,没让我看清她的容貌,但这一次,我敢百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