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夜行者”躺在铺满落叶的松软地面上,像是刚刚爬到岸边的溺水者,大口大口地喘息着,胸膛急速起伏时,被割开的伤口如同泉眼般向外喷出一股一股的血水。
我看得头皮发麻,从林间空地的女人身上收回目光,颤着脚步走到夜行者身旁,轻声问:“你怎么样?”
他张了张嘴,想要说话,但却只喷出一道令人作呕的腥气。
可想而知,他的内脏也受了伤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?快把他带过来治伤!”林间的女人说着。
我皱了下眉头,看着她古朴的着装,还有空地中央那棵直插云霄的巨树,心说这里又不是医院,这么重的伤,如何治?
可是,既然是她的要求,我也没心思去深思这里面有多少可行性。
或许,那棵树就是父亲留下的影集中所记录的“神农柏”,由炎帝亲手所种,饱食了5000年的风霜雨露,当人类涉足后,它吞云成精,再一次展现出它能治愈万物的本领。
呵,可父亲在简介的末尾,用醒目的两个大字阐明了自己的立场:传说。
虽然我的世界观早就在当上摄影师的第一天,便有了颠覆性的转变,但虚无缥缈的传说,又怎么可能变为现实呢?
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我们看不见的鬼,存在着可以将人局限在某个空间的法力,存在着能让数千人同时变换面孔的游戏规则。
但,怎么可能存在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?
芸芸众生中,愿牺牲一切求长生的人实在太多了,如果真有这样一棵树,那这片生长于地洞天井下的神秘林,怎么可能存活至今呢?
修士游野,卫星扫描,数千年的人类成长历程,会真的错过一个无数人曾觊觎的世外桃源?
我不信。
但是,当我把“夜行者”搬到巨树旁,奇怪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
被巨大的叶子覆盖着的土地上,突然探出一条条根须繁密的细长树根,将夜行者裹缠得如木乃伊一般。
“你在犹豫什么呢?”她轻声责备我。
我抬起头,盯着那张在无数个日夜里徘徊在我脑海中的绝美容颜。
张若曦,张若曦。
我本以为盐官鬼楼崩塌后,她去了另一座城市,去完成其他的追求,却始终没想到,她会出现在这座森林里。
而且,还是以这样一种神秘的方式。
我也曾在午夜梦回时,幻想着我们见面时的样子,有时是平淡如水,有时是激情四射,有时是浪漫温存,可我从没想过,我们再见的时候,会像现在这样,形同陌路。
“他会得救吗?”我没话找话地问。
“当然。否则我催你干什么?”她横眉竖眼地看着我。
我又皱了下眉头,继续追问:“多久能够痊愈?”
“如果你没有婆婆妈妈的,他现在已经生龙活虎了。现在嘛,他的伤势已经侵入肺腑,想要痊愈,得等上一天时间了。”
她瞪着我,每一句话,每一个字里都浓缩着深深的责备。
我微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再睁开眼睛时,已是满脸苦涩。
她有些莫名其妙,走到夜行者身旁坐了下去,静静地看着他。
我苦笑一声,视线从她身上默默撤回。
我真傻,她根本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张若曦。
她太凌厉,像是一块没有打磨圆滑的石头,而我所认识的张若曦,虽骄傲但待人亲切,虽聪明但为人谦虚,很少有抓住一个错误不放的时候。
我记得,张若曦跟我说过,她也曾做过摄魂人。只不过每五年的一个轮回,让她的能力消失了。
那么,眼前这位跟张若曦一模一样的女子,其实是另一位失去能力的摄魂人吧?
她见我也不声不语地坐到地上,阴着脸问:“他为什么把你带过来?”
我怔了一下,答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我倒不是刻意对她隐瞒,因为夜行者虽说过因为我的摄魂人身份,才把我带过来,可他并没有说过,让我到这里来干什么。
如果他没有跟这位前摄魂人商量好,我自曝身份,被她赶出去,岂不是白费了夜行者一片苦心?
所以,我需要耐心地等。等他痊愈。
“真不知道小夜怎么想的,冒着生命危险出去,再冒着生命危险把你带回来,到底图什么啊?安安静静地呆在圣林里该多好。”她老气横秋地自言自语着。
我表情木然地坐着,视线在空地四周的林木间扫来扫去,想看看会否有一些动物趁夜行者受伤倒地时冲过来。
奇怪的是,树林里只有枝叶被风拂动的沙沙声,就再没有其他声音了。
狼人那一嗓子也太邪门了吧,给那些野兽都吓破了胆?
我摸着下巴,陷入了沉思。
“圣林里冬暖夏凉,还有你在左右陪伴,不出去也蛮好的,为什么总想办法把我送出去呢?我不想出去啊,傻瓜。”她用脉脉含情的目光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