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林里飞出一颗拳头大的石头,不偏不倚地砸中齐眉的手枪,只听咔嚓一声响,那把枪的前半截竟被砸断了!
能有这种本事的,只能是夜行者了。
随着哗哗作响的声音,夜行者像是矫健的豹子般跳了出来,但是,他并非独身一人,他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。
那个人被一片很大的叶子遮住了半个身子,两条腿则埋在高高的灌木丛里,若是不仔细看,还会以为那是片飘来的树叶,而不是人。
那片叶子又大又厚,可能就是夜行者曾说过的邙椰木的叶子。这种叶子是否能用来当被子使,我不确定。但它完全可以用来伪装。
如果对方举着这么一片不够翠绿却也并不枯黄,几乎与森林的主色调融为一体的叶子,即便拿手电照过去,也未必能发现他。
我想到此,心里面略微一动。想起曾叫小荃的女人向树林里丢了颗野果,当时林叶被她打得哗哗作响,而夜行者则望着那个方向沉思不语。
难道,对方早就藏在了暗处,正在静静地观察着我们?
没有夜行者那声长嗥领路,怎么还会有人进入诡妖林或者说圣林的中心之地?
上一个是齐眉,那么这一个……我隐约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!
夜行者把他领到空地中央,回头发现他仍旧举着邙椰木的叶子,喉咙里发出一声带有威胁性的低吼,阔叶后响起一阵阵让我感到耳熟的笑声。
紧接着,那人将树叶高高扬起,丢到了身后的灌木丛里。
他身材高挑,肩宽体阔,眉毛浓重,鼻梁高挺,两只大眼睛顾盼有神,将嘴角边的尴尬笑容冲淡了不少。
他的五官很标致,若不是因为脸色过于苍白,就凭他这副长相,完全有能力跻身娱乐圈!
没错,他就是随我同来的苍白脸!齐眉和鱼贩子口中的李延忠!
看到他安然无恙地站在神农柏下,肩披着树梢上清冷的月光,我才算明白过来,为什么段队会把我们四人从赤潮监狱里带出来……
因为我们这几人都与诡妖林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,进入此地,也无需夜行者长嗥开路。
可是,段队竟然能够利用录制夜行者的声音,欺骗过了神农柏,就说明他召集我们的用意,并非是想让我们给他带路。而是阴错阳差般地让我们齐聚在神农柏下,继续把未完成的事业做完。
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,那么段队简直太可怕了。
他把我们安排给两个毛头小兵,然后消失在黑暗无光的地洞里,让我错以为他办事不靠谱。
其实,那都是他故意卖给我的破绽,包括贸然带领部队冲进诡妖林中,到最后一败涂地,也早就在他计划中的。
真的是这样吗?
一个城府极深,工于心计的人,能把一局棋下到翻手为云、覆手为雨的地步吗?
我不知道。
但是当我看到齐眉眼里只有小荃的痴情样子,看到李延忠好似恶作剧的孩子被抓到后的尴尬样子,以及翟式姐妹对未来充满迷茫的神色。
我知道,他们并没有我想得这么多。
他们只关注着眼前,却忽视了真正的幕后黑手——在牛鬼蛇神大肆屠杀时就偷偷跑路的神秘警官段队!
如果他还对诡妖林有想法,那他就不会逃得太远,很有可能就潜伏在左右。
可是,有狼人的鼻子在,即便他挖个坑把自己埋在树根下面,也会被狼人掘地三尺给找出来。
而且,那群士兵的尸体都已被拱起的树根缠绕侵蚀得半点痕迹都没有,同样身为凡人的他,又怎么可能躲在地里呢?
这片密林地,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随意进出的。
我皱眉苦思着,时而揣测神秘军官的用意,时而又去思考翟春荷的过去。脑海中的烦乱思绪纷至沓来,让我无暇再顾及其它。
直到苍白脸走到我面前,眨着眼睛说“嘿,我们又见面了”,我才渐渐回过神儿来,睁大眼睛看着他,藏在心中的问题脱口而出,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?”
他的笑声很爽朗,表情也很和煦,只是说出来的话,却让我心头一凛。
“当然。这里面,就数你知道的最少。而且,圣林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,谁懂得少,谁就得死。”
说到最后几个字时,他的声音很低,沙哑中略带着几分磁性,但对我来说,那几个字却像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,而且还沾染了地狱里阴冷的风。
我打了个冷颤,“你早就知道我们被带离赤潮监狱的原因?”
“当然。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,段队并没有让我和齐眉等人开路。”他皱着眉头,轻轻哀叹,似是在为那些惨死的士兵感到惋惜。
我摇了摇头,嘴巴凑近他的耳边,故作神秘地道:“其实,段队在下一盘很大的棋。他伪装出一副因冒进而惨败的假象,实际上,他在筹划着更可怕的事情。”
苍白脸先是怔了怔,随后哈哈大笑,“老弟,你想得可真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