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听到声音后,没有急于作出应对,只是缓缓地转动身体,动作轻微,漫不经心。
倒不是我艺高人胆大,而是以往出任务时,碰到突然出现的野兽,只要表现得过于激动,就会发生很悲惨的后果。
因为不管对方是凶猛的虎,还是残忍的狼,其实对人的食欲并不大,杂事动物的肉本来就没有草食动物的肉好吃,除非它们长时间没有捕捉到猎物,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。除了这个原因,还可能是人类不小心涉足了它们的领地,让它们产生了敌意。
所以,我若是动作迅猛地转身,只能刺激到对方。
可是,当我转过身后,却不由得怔了一下。
眼前空荡荡的,哪里有雄壮野兽的身影?
四五米外的粗壮树干上爬满了藤蔓类的植物,嫩绿的叶子在林间轻风下簌簌作响。
两棵高壮的树之间,有一条细细弯弯的清澈小河,流淌过河底的小石子时发出叮咚欢畅的轻吟,能轻而易举地抚平心中的紧张感。
那只野兽鼻息粗重,喉咙里发出来的低吼声更如沉闷的滚雷,肯定是一只体型相当庞大的动物。
即便它动作如电,身手矫健,也不可能在茂密的丛林里片叶不沾吧?
而且,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,它就消失了,那它的速度该到了何种恐怖的程度?无需触碰到树叶和河流,仅凭动能,就会如狂风般将落叶吹卷得七零八落,河面上荡漾起连绵不断的水波。
眼前的这一切,显得格外的不同寻常。
难道,它是鬼?
我手中还攥着小荃藏于神农柏下的单反相机,能看到超出自然的东西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这样一想,我就释然了。
既然是只鬼,那就可以解释一切不合常理的地方了。
或许是我转身时,被它看到了手里的相机,那家伙身处世界中的原始森林,也知晓摄魂人的能力,自知不敌,便化作青烟逃得无影无踪。
我大难不死后,又不费吹灰之力地化解了一场灾难,强烈的喜悦感让我努力强撑着的那根弦略微一松,在荒原里几乎把身体拖垮的疲惫感再一次如潮水般席卷而来,涌向我的四肢。
我只感觉膝关节酸痛无比,脚底板又好像磨出了水泡,那两只被荒原土路摧残得几乎要脱底儿的鞋子底部,挤出几块碎片,刮在我的脚心上,让我疼痛难忍,好似被烧红的铁板烙上了一般。
我苦笑着,伸手又摘了几颗野果,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结果眼前白影闪动,伴随着隐含着怒意的低吼。
我满怀诧异地看着它,它咬牙切齿地看着我。
发出粗重鼻息和如雷低吼的野兽,竟是只通体雪白,四肢短小,大眼呆萌,毛发蓬松的小猫儿般大小的小动物。
它支棱着光滑得没有一丝尖角的牙齿,还把两只短小的前肢探出来,摆出攻击姿态。可它的小脚毛茸茸的,完全看不到哪怕一只具备攻击能力的尖爪。
不可抑止地,没有恶意地,我竟“哈”地一声笑了起来,随后又觉得这个态度不妥,努力止住笑声,看着它龇牙咧嘴的样子,感觉更好笑了。
忽地,它笨拙地撑着后腿,向前扑了一下,作势咬我,而我当然不会败给这种攻击。
我轻描淡写地向后退了一步,它扑了个空,仰天摔倒,四条小短腿在空中蹬动了好半天,才重新站了起来,“凶神恶煞”地看着我。
但是,它刚才恼羞成怒选择出击的过程中,没办法再护住身子底下要守护的东西。
那是颗色泽鲜红、外表滚圆的野果,同我摘下来啃入腹中的那几颗一模一样。
我猜测,那颗野果便是我捏枝采摘时,因熟透后耐不住树枝摇晃掉落下来的,恰好被雪白小兽捡到,继而宝贝般地据为己有,又不想在异类面前就餐时暴露出弱点,便发出威胁性的低吼,想要把我给吓走。
它见我盯着地上看,才醒觉过来,撑起小腿向旁边一蹦,用前爪去拨弄那颗即将滚落进落叶堆缝隙中里的野果。
那模样十分着急,又透着几分可爱。
紧接着,一阵咕噜噜的响动从它的肚子里传了出来,声势惊人,与它那一阵如闷雷般的低吼声相差无几。
它颇有灵性,知道我听到了它的肚子在叫,眼底里的尴尬一闪而逝,随后假装威严,抬头仰望着天空,好似刚才不是它的肚子叫,而是天空里有雷声滚过。
我也没心思去猜想它体格如此瘦小,为什么会发出这般响亮的声音。它饿了,我也没怎么饱,境遇虽不相同,但难免会产生同病相怜的感觉。
我直接站起来,也不管它会否偷袭我,仰着头折断了一根挂着沉甸甸果实的树枝,低头要丢给它时,它以为我要打它,不仅没有退缩,还向前挺进了两步,在低吼声里龇牙咧嘴,只不过,它那对水汪汪的眼睛还有毛绒玩具样的体型,实在谈不上“凶恶”。
更何况,它的视线焦点几乎放在了鲜红的野果上,而不是我的脸。
我笑了笑,